【第六十五回】將機就機借機定策·無巧不巧見巧生疑
且說瑧玉等人一路奉駕而行,在途已有數日;那日棄車登舟,經海河往新鄉一道而來。今上因見瑧玉在側,便向他笑道:“待此間事了,咱們便往揚州去。你父親就領的是那裏鹺政,倒可見上一麵,也全了父子情分。”瑧玉忙笑行禮道:“多謝聖上加恩憐恤。當日往京中來,因父親公務在身,妹妹又年幼,竟有幾年未見,誰知今年方才見過,如今又得相會,皆拜聖上所賜。”今上微笑不語,過了一陣子,方道:“朕在位這些年,竟不曾往外去的;非是不願,實不能耳。如今四海清平,方可稍假喘息,卻又聞人報說江南一帶多生水禍;須知計民生之最要,莫如河工海防,故而終究是放心不下,要親來看上一看的。當日見你所寫策論,於這治水上頗有見地,如今教你往這裏來親見一番,也好拿出個章程來。”
瑧玉在京中原就聞得此事,暗中令人查問一番,見恰同自己前世治黃河水患之事暗合,故而心下篤定。當年康熙聖祖在位之時,黃河前後決口四次,洪水經海河而上,直逼京畿;且當年河道淤堵,運糧救災船隻難以通行,故而天災又致人禍,又有貪官汙吏借機斂財,致得民不聊生。胤禛當日尚為皇子,奉君父之命親至武陟,嚴懲治河不力之貪官,於邙山腳下開挖引河,變堵為疏,又擇地修築大壩,至此黃河再無水患,為人稱頌。如今聞得聖上問詢,也不虛謙,乃道:“不瞞聖上,臣日前已聽得幾位大人說了此事,又翻閱了卷宗,心下卻已有了些主意;隻是不知成否,尚要到當地見了,才敢稟告。”
今上見瑧玉說得胸有成竹,雖道“不知成否”,卻是個已有了成算的光景。若是別人為此語,定然教人覺得是誇誇奇談,紙上談兵罷了;隻是不知為何,瞧得他神情,卻令人不生疑竇,乃笑道:“胤之原不是誇口之人,如今作此語,定然已是有了妙計。若你能治得了這水患,朕自有封賞。”瑧玉忙笑謝恩,又道:“隻是臣還要同文起商議一回,再來稟報。”今上笑道:“隨你。隻要你能治得這黃河,這裏一幹人等隨你調用。”因往案上鋪紙,寫了一道手諭與他道:“口說無憑,這一道手諭與你作信物。若他人不服,隻管與他看來。”瑧玉忙拜謝了,收了手諭不提。
及至晚間回房,瑧玉便向薛蜨說了此事,乃道:“這一回卻是便宜了我。你還記得當日教人築那‘禦壩’麼?前日我暗中查問了,同前世黃河決口之景一般無二。如今就照那樣做起來,定然可治,隻是未免投機取巧些。”薛蜨笑道:“這算得甚麼?此為國計民生之大事;早一日修起來,黎民百姓便少受一日的苦。又省了人力,又救民於水火,何樂而不為?”瑧玉道:“正是這話。隻是我今生身份不同,雖得了聖上手諭,他們卻也未必怕懼,少不得敷衍起來;況如今此地之官員同當日卻是全然不同,並不知道那一個是貪官,那一個是清官;尚且要將這一幹人等理清,才好行事。”
薛蜨聽了笑道:“這卻難辦,少不得暗中查訪起來。況聖上在此,咱們斷然不可越過去的;還要先請了明旨才是。”瑧玉笑道:“這卻不怕。聖上既然委了咱們,定然要發旨意下去;待我想個法兒,將霦琳也拉進來,教他得一功勞,日後好用他的。”薛蜨聞言,乃笑道:“哥哥這還沒回去,就帶挈起母家的人了。”瑧玉笑道:“你休說嘴,我難道少帶挈你了不成?還不打疊精神等著辦差呢。”兩人又議了一陣,擬了幾條計策,方才安寢。
過不幾日便至河南境內,果然聖上頒下一道旨意,令瑧玉薛蜨二人專領治水之事,同當地官員一道整治水患。中有見他二人年少者,少不得有些輕慢之心,麵上卻不敢違拗聖意,隻得口稱萬歲,接了聖旨。又有那一起奸猾之人,欺二人皆是未弱冠之少年,料想也容易瞞哄,因此額手稱慶。一時瑧玉二人侍從聖上至安頓之處,往室中說了一回,便往外麵來,一徑往當地官員平日議事之處而去,不過是談論往日所用何法,日後將有何計,不必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