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2 / 2)

正在說時,迎春往這裏來了,向二人行了禮。邢夫人留神往他麵上看時,見氣色尚好,先自放下一段心來;因著柳氏在側,並不好問他許多事體,不過囑了些家常話兒,其間尚有下人來回事。邢夫人看在眼裏,卻並不曾多說甚麼,隻含笑道:“你去忙你的罷,我同你們太太說話。”迎春聞言,便看柳氏;柳氏笑道:“很是,你且去忙罷。過一會子也好吃飯了,就教親家太太在這裏用了飯再去的。你教人往廚下分付一聲兒,教揀了親家太太素日愛吃的做來。”迎春聞言,方告了一聲出去了。不多時佳言也回來了,向邢夫人行禮問安;邢夫人又留神把他打量了一回,卻見他望柳氏之神色有異,心下暗自計較;麵上隻顧同柳氏說笑。

及至飯時,柳氏因如今臥床,並不曾過來,便著丫鬟請邢夫人往正廳坐了,又教人來傳話,道是迎春不必往那邊去了,就陪邢夫人一道用飯。迎春聞言應是,便瞧著人擺上飯來,陪著他母親吃了;一時飯畢,邢夫人見一旁丫鬟侍立,並不知其底細,是以也不好說些甚麼,不過教他好生服侍公婆丈夫等事。

卻說邢夫人因見迎春神色,並不像受了甚麼委屈的光景,卻隻恐他性子柔順,教人欺負了去;更兼見方才幾個丫鬟做派,倒像有些看輕似的,再一想方才佳言眼色,心下便知是甚麼原故:不過便是因著佳言是庶出,柳氏素日約也不甚瞧在眼裏;況他自有女兒,如今年歲也算不得很大,想來還有個要生一嫡子的念頭,故而這般。因此心下暗想道:“可惜迎丫頭是這們良善性子。若是我,少不得在這柳氏之飲食藥餌中使些手段,以絕了這後患。隻是這話不可同迎丫頭說得,一則是他不敢,二則來說,卻沒得教他覺我生性狠毒;到時若再生猜疑,可還有甚麼趣兒?”如此想了一回,麵上卻不敢露出甚麼來,隻向迎春笑道:“卻有一樁喜事要同你說的。”迎春聞言何事,邢夫人笑道:“你哥哥蒙郡王爺同小侯爺抬舉,得了聖上的恩典,如今擢升了個中書舍人;可不是喜事麼?”

迎春聽得這話,倒也十分歡喜,乃笑道:“當真喜事。”那丫鬟夏喜卻頗為機靈;他本是在邢夫人後麵立著,邢夫人一行說著,他便暗地裏留神看這廳中各人神色,果見有幾個麵色變化,便在心裏暗暗記了。邢夫人卻隻作不見,不過又同迎春說了一回閑話,方往家去了。

卻說那廂鳳姐兒聞得邢夫人回來了,忙上來接進房裏,親奉了茶上來,笑問道:“太太瞧著妹妹在那邊如何?”邢夫人命他在身邊坐了,歎道:“也罷了,倒不曾見他受多麼大委屈;隻是我冷眼見他家那些丫鬟婆子,忒也可惡。”鳳姐兒忙問端的,邢夫人便將自己所見皆同他講了,又道:“也不見一點規矩,眼見著有客來,卻隻顧過來回事,可不教人瞧著不像麼?”

鳳姐聽得這話,便隱了笑道:“這都是二妹妹良善,才縱得他們如此。若是我,先打了出去,再教院子裏跪兩個時辰,瞧他們還這們沒眼色不成?”邢夫人笑道:“你這性子也忒急。咱們姑爺是甚麼身份?璉兒又是甚麼身份?況那柳夫人合我又不同,最是個難纏的。隻是咱們迎丫頭卻還要指望著這裏呢。”一麵便招手令夏喜上來,向他道:“把你見的同奶奶說一聲兒。”

那夏喜卻是個爽利性子,聞言答應了一聲兒,便道:“回太太奶奶的話,今兒咱們太太說爺升了官職,姑爺家的那起子下人麵上就有些個不同了;又聽咱們說同郡王爺合小侯爺都有親,更是變了神色,料想今後行事也要收斂個二三分的。我都記得是那幾個,到時姑娘帶去的人回來請安,我便同他們說了,回去回姑娘一聲兒,也好教姑娘心下有些計較。”

邢夫人見他說罷,便揮手教他下去了,笑向鳳姐兒道:“你瞧見不曾?娘家強些,自然這腰杆就硬些。還是教璉兒多鑽營些,也好替咱們二丫頭撐腰;屆時若哥兒可不也得濟?”鳳姐兒聞言,便點頭稱是。婆媳兩個又說了一回,方才一道往賈母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