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勝之愣了一瞬,隻覺得一桶冰水從頭澆了下來,將他的熱情澆了個透心涼。可即便如此,生死攸關,他又怎能容她任性枉送了性命:“太後在府中等你,你可還記得今日是太後的生辰?”
原來竟是為了這個,阿灼稍稍鬆了口氣,平靜地道:“本不記得,此刻倒是想起來了。”
“母親推說你病了,此刻太後就在府中探病。”周勝之靜靜地說:“你可想好了解脫的說辭?”
“若是沒有,你可以稟明太後,我因你落水之事冷落了你,你昏迷三天醒來,傷心難過離家出走。這也許不是很好的借口,但也總比沒有借口得好。”
如此一來,即便她有錯,錯便更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寵姬推她落水,他身為夫君不聞不問,心傷之下,她難免會不太理智。
他為她尋找借口,又何嚐不是為了救周氏一族?作為周家的媳婦,他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招不慎,他和她的寵姬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也不大可能。
如此看來,他比薄氏要聰明多了。
阿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請送我回家吧!”
既沒有對他的關心表示感謝,也沒有拒絕與他同行,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接受地十分坦然,就像過去這半年來的每一天一樣,他於她而言,不過就是個路人而已。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聲,調轉馬頭便向侯府的方向走去。
侯府之中,眾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才見周勝之載著公主緩緩歸來。
好事之人,伸長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這世子爺被人戴了綠帽子居然還能如此沉得住氣?隻是左顧右盼,都未曾看到周亞夫的影子。
阿灼緩緩上前,行叩拜大禮,恭祝太後福壽安康。過了許久,遲遲聽不到起身的命令。她的額頭貼在冰冷的地板上,早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卻不能抬頭,隻能跪在那裏。
“聽說你病了,哀家放下壽辰特地趕過來探望。枉費哀家疼你一場,昌平,你這個樣子,著實令哀家傷心!”過了許久,太後緩緩歎道,卻句句綿裏藏針,把她對公主所謂的疼惜和公主的不孝刻畫地入木三分。
阿灼卻在心中冷笑,從她有記憶那日起,見到祖母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薄太後痛恨呂後,連帶著也恨上了所有的呂氏族人,卻為自保違心的為兒子求取呂氏女子嫁入代宮。隻等有朝一日呂氏徹底倒台,便痛下殺手,全然不顧王後其實早已背叛了呂氏宗族成為代王的左膀右臂,更不用說無辜被屠的王子們的骨血裏還有一半劉氏的血統。
這個瘋女人,她的恨完全不講分寸。今日,這把柄落在她的手中,也許就會成為一把她刺向周氏的利刃。
雖然阿灼並不喜歡周家在權利交替過程中對呂氏族人所做的一切,但是此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還不是她拚個魚死網破的時候。
而至於周勝之的建議,無異於自斷一臂,承認了自己因一己私欲而忘記了盡孝。對方既然如此興師動眾,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一個理由善罷甘休?到時候,要倒黴的,恐怕不是她自己就是薄氏,而薄太後的心裏護著誰,不用猜就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