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嵐想好了,什麼情啊愛啊都是虛的,抓到手裏的錢才是真的。
這沉甸甸的一遝錢是她東拚西湊借來給爸做手術的,渡過最難熬的一天,手術成功了,她也得回永興市上班了,縱然有千般不舍,她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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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梓又來找她了,不知什麼時候,他變得極瘦,原來的腹肌變成小肚子,現在又縮了回去,幹巴巴的貼著骨頭,和雙頰上的凹陷一樣。
眼前的人已變得陌生,不再是她從前喜歡的人了。
結果兩人自然又是大吵一架。
他罵她背信棄義,過會兒又低聲道歉,顛三倒四的重複讓她回家。
回家?
她的家,不在他那裏。
不歡而散後,井嵐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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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俞菲打來電話,說是去唱歌,她本是不想去,可一聽她說連奕笙那小子設計耍弄俞菲,她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表示必須要去。
結果到了地方,又是狹路相逢遇到吳梓,真的很疲憊,她已經不想再和他吵鬧,可他不依不饒,發了瘋似的要拉她走。
這時來了一個人,個子比她高點,身材也不是很健壯,但他沒有一點猶豫和遲疑,站在她的麵前對吳梓說:“鬆開她。”
是連奕笙,這一刻,他的身形突然升高,像是一棵挺直的鬆,將她護在身後。
她很意外,更是驚訝,自己和他沒有多熟,何況每次見麵都是針鋒相對,遇到這種事現在是個明白人都躲得遠遠的,可他竟然站出來保護她。
她不想拖累人,開口讓他走。
他氣急了,轉頭說:“我不能讓他把你帶走,你出事了怎麼辦!”
你出事了怎麼辦!
幾個字叮叮當當的敲在她得心頭,像是灑落在地上的棋子,玉碎般清響,讓她嚴緊閉合的心口也被砸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中鮮紅的心髒一下一下的跳躍,急促有力,倉皇猝然。
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了。
事情鬧大了,引來了俞菲和江時戈,俞菲上前為她出頭,讓她領悟到,自己再不得心軟拖延,逼得吳梓離開後,她和一行人送連奕笙去醫院。
在照料他的那段日子,兩人漸漸了解,她發覺連奕笙並不是那麼討厭,說起來,他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喜歡什麼便說什麼,不遮掩不逃避。
所以,他才會直接對她說喜歡她,即使被拒絕了,他也不曾氣餒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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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小鄭聰明反被聰明誤被開除了,她升職成小組長。
俞菲和江時戈出了車禍,兩人沒事,但江時戈精神出了問題。
她勸俞菲:“菲菲,他現在都這樣了,你還圖他什麼啊,說真的,咱耗不起。”
“不是耗日子,我和他在一起,是過日子。”說這話時,俞菲的臉上帶著淺淺笑意,雙眼眉梢盡是溫柔,她認識俞菲很多年,從沒見過她有這種表情。
她明白了,也就不再勸了。
有時候外人看倆人在一起是遭罪,可個中滋味,隻有當事人知道。
既然菲菲高興,那她就不用再為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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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俞菲打電話給井嵐說,她家遇到偷兒了,井嵐也是自己一個人住,就提醒她小心點。
顯然這事不止她一個人知道,當天下班,她身後多了個尾巴,還是個不太謹慎的小尾巴。
她轉過頭對著拐角處說:“你跟著我幹嘛?”
沒幾秒,出來個人,雪白的膚,眉眼黑亮,背脊挺自,眼神卻四下遊移,含著心虛。
連奕笙說:“我想送你回家。”
她挑高了眉,走到他麵前,“那怎麼偷偷摸摸的跟在我後麵,直接說不就好了。”
他別過頭低聲嘟囔:“說了你也不會答應。”
沒錯,他如果說送她回家,她肯定不會答應。對於他的追求,她一直是拒絕的。
“回去吧,”她的聲調很柔,連她自己都沒發覺,“連奕笙,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抬頭,目光對著他,沉默兩秒笑了:“你說得對。”
她不肯承認心髒的微縮,彎唇彎眉,坦然輕笑:“那你走吧。”
他說:“去哪兒?”
“去找更好的女人啊。”
“不用了,”他笑的狡獪,帶著不懷好意,“我已經找到了。”
她愣了下,看到他直接的眼神,臉上不知不覺發熱,抿著唇轉身離開。
第二天他再來送她的時候,她也沒理他,她相信,時間長了,人早晚都會倦的,她不也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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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氣陰沉,霧蒙蒙一片,從早上空氣就積攢著濃濃濕氣,下班回家,她的身後沒有連奕笙。
看,認證了她的想法吧,時間久了,都會放棄的。
她本應該長舒一口氣的,可那口氣壓在心頭上,沉甸甸的重量,尤似那次為父親借錢的分量,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壓在那裏,怎麼也抹不去。
直到走到路口,她看到那裏站著個人,鴨舌帽,連帽衫,插著兜左顧右盼,正在等人。
他在等她。
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她趕緊又壓了下去,步子加快,她站到他麵前,“你怎麼在這兒?”
連奕笙看到她鬆口氣,“你說我來這兒能幹嘛。”
她垂下眼簾,說:“我怎麼知道。”
她語氣發軟,讓他明白了些什麼,笑了下,去捉她的手,碰觸到後她忽然跳開,慌張的躲著他自往家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