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魚宸隻好半坐起來,抽掉中間生鏽的合銷,鼓噪的風猛然推開窗子竄進來,夾著陳灰撲了魚宸一頭一臉。
魚宸打了個噴嚏,咳嗽起來,伸手把大敞的窗戶合攏用力按回去,別上合銷。
房裏的終於安靜了。
經久失修的木窗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上沿積存的塵土洋洋灑灑,裹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咂在魚宸腦袋上,魚宸嚇了一跳,伸手一捏,那東西啪的一聲被魚宸捏癟了。
“......”魚宸有些心虛地把那個東西放下,那東西一沾床立馬四分五裂,露出了裏麵一卷雪白的紙。
!!!
反正都碎了......看一看也可以吧......
魚宸快碰到那張紙時才發現手背上沾滿了灰。不僅是手上,靠近小窗的一大塊白色布單上也滿是髒汙。魚宸打了一道靈光籠住這間房,整個房間立時光潔如新,“摔”成幾塊的東西也顯出了真容——
鏽跡斑斑的鐵塊,以前應該是一個鐵盒子吧......不知道在窗框上放了多久......這張紙看起來很重要......
魚宸展開白紙,紙的邊角處泛黃發皺,上麵殘存的字跡潦草,單字足有指腹大小,因此還算清楚明晰,細看去,開頭有一行工整的小字“崇緒三十七年仲夏十九日劉明秀親筆......”
劉明秀......魚宸覺得這個名字莫名地有些熟悉。
天色已晚,卻不見跑堂的上來點燈,魚宸知曉油燈的用處還是在劉府那幾日,不過在劉府都是下人點好之後端進房間裏來的,是以魚宸完全無視了桌上的燈台。好在夜晚對他沒什麼影響。
如果此時有人推開房門進來,一定會大驚失色,魚宸的一雙眼睛在夜裏散發著淺淡的金光,朦朦朧朧,像是落入黑湖的星辰。
魚宸靠著身後的被褥繼續看下去。
這封信的內容異常古怪,魚宸看完後有些不知所雲,但他倒是想起這個劉明秀是誰了。
隻是什麼叫“近日父親性情不定,夜半多囈語,母親於十三日請道師做法辟邪......以靈水鑒之,中有異象......”
父親?劉明秀的父親不就是那個被奪舍的劉子青嗎?難道說在劉明秀還沒死的時候,劉子青肉身裏的魂魄就已經換了?
中有異象......怎麼不說清楚點!魚宸耐住心中的急躁,撫展了紙上的皺痕,再次仔細地看起來。
“......母親已有所察覺,切不可魯莽行事,誡囑花兄言說小心......此紙之上諸事句句屬實,乃崇緒三十七年仲夏九日至十九日之事,劉明秀親筆。”
魚宸把信紙折好放在懷裏,仰麵躺倒在床上,這信是劉明秀寫的,說不定對胥景有用,雖然就這樣拿走有些不好,但劉明秀都死了好些年了,這東西放在客棧裏的結局也不過是被打掃客房的人發現扔掉,還不如讓他帶走,說不定還能找到劉明秀被人砍頭的真相呢!
靜靜地躺在陌生的床上,魚宸感受到了一股不知道從哪裏滋生出來的靜謐,他甚至聽到了客棧後麵有細微的水聲,這些屬於夜的樂曲令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合上雙眼,慢慢沉入了黑暗中。
一夜無夢,魚宸從床上坐起來,旁邊疊的整齊的被褥隻亂了一角,羸弱的光線穿過一格格發黃褪色的窗紙照在魚宸身上,魚宸有片刻的茫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不知道他來這裏幹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如夢初醒般摸上胸口,摸到一小塊【硬】硬的東西才起身下了床。
臨安城很大,也熱鬧的過分。
魚宸在客棧裏吃了些東西便出了門,街道兩邊站了一溜兒的小攤販子,多是賣些包子饅頭湯湯水水的飯食。魚宸起先還覺得有趣,在楊柳鎮可沒有人這麼早賣東西,頗有些性致地慢騰騰晃蕩,沒過多久魚宸就發現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等到臨近午時,魚宸已被困在人海中。
好不容易才得以脫身,魚宸微喘著一頭紮進了街邊一家極是冷清的店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