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大半個月已經過去,韓琅在每日的練習中漸漸適應自己的身份,十次能有七八次贏過沈明歸,也不是每天都要被他潑一身臭烘烘的雞血了。表叔也說,韓琅表兄似乎有所起色,看來解藥的確有效。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起來,然而韓琅依然沒有賀一九的消息,他們也始終找不到機會潛入那間地下的暗室。或許隻有決戰過後才能闖入其中,現在韓老爺還掌管著整個荒山流,不會給他們可乘之機。
韓琅每天去找沈明歸和表叔,這舉動已經引起了韓老爺的注意。這幾天他對韓琅的看管更加嚴格,有事沒事都把韓琅叫到自己身邊,當他是空氣一般晾著他。韓琅找不到借口出去,韓老爺忙於族內事務,不準他到處亂跑,他就隻能像根木杆一樣傻站在旁邊,無所事事。
韓老爺把他當囚犯,就算他在旁邊,卻連話都懶得和他說。韓琅一開始還一肚子氣,後來氣沒地方發泄,慢慢就消了。偶爾韓老爺沒空搭理他,他就從書架上拿本書來看,還能學到點東西。
有一次他無意中拿到一本陳舊的典籍,紙張已經發黃破損,陽光一照,全部潮乎乎地擠作一團,難以翻閱。他來了興趣,端到窗邊仔仔細細地看。文字許多都模糊了,裏頭有不少圖畫還能勉強辨認,雖然都是寥寥幾筆的畫麵,卻能依稀認出被割下的頭顱,被放血的野獸,讓人不寒而栗。
他再重頭到尾翻看一遍,發現裏頭記載的都是如何將妖物煉成丹藥,用來增進修為的辦法。他頓時毛骨悚然,想到從安平出來時鎖在籠子裏的野獸,那些都是有過修行的妖。韓家人做這行當不知道多少年了,又是馭鬼,又是煉妖,比真正的鬼怪還可怕。
如果是做過惡事的妖怪,那韓琅不會怎麼想,可他知道有許多妖怪是像銀鼠和石龍子那般單純無害的。想到這兩個名字,他心裏又開始翻騰。離開安平已經這麼久了,不知道那些舊友們可還安好,趙大娘為首的街坊鄰居估計還在擔心自己吧,自己說不見就不見了,賀一九也是,安平的三教九流估計都翻天了吧,新的頭子估計都誕生了,他們兩人還在這深山老林裏,一個音訊全無,一個鬱鬱度日。
袁縣令膽子也是夠大,直接把犯人弄沒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解釋的。想到這裏,他撇了撇嘴,覺得那死老頭子跟韓老爺一個德行,耀武揚威,搞不好新的縣尉都上任了。
正當這時,韓老爺從裏屋出來,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道:“別隨便碰屋裏東西。”
反正自己做什麼在他眼裏都是錯的,韓琅懶得和他吵,隨手將書放在一旁。韓老爺邁步向外走,韓琅開口叫住他:“安平的袁縣令你認識對麼?”
“認識。”韓老爺言簡意賅道。
韓琅早知道他們是計劃好的,麵色平靜道:“他幫你,是因為你曾經助他破案,一路高升。你不怕有人將此事捅出去?”
“那又如何?”韓老爺一聲嗤笑,“沒人會對荒山流這種江湖門派下手。何況誰會這麼做,難不成,你?”
韓琅心想,自己在對方心中根本無足輕重,完全是個馬上就要被捏死的小蟲,難怪他如此囂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於是他不做聲了,韓老爺見他認輸般扭開視線,撇了撇嘴,在仆役的引路中轉身走了。
韓琅盯著他背影,心裏頭翻湧了好幾句罵人的話。轉眼到了下午,韓老爺要出門,韓琅終於有一個時辰可以不必與他相處,趕緊跑到偏院去找表叔。剛到門口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急忙道歉,一抬頭,正巧對上表叔的臉。
“來得正好,趕緊過來,”表叔直接把他拉進了屋中,沈明歸不在,裏頭隻有他們兩個,“剛才我有個小廝說,看見你找的那個人了,在西邊的湖中小居裏。”
韓琅像是一驚,然後不敢輕易相信一般喃喃道:“靠得住麼?”
表叔懂他的意思:“那小廝跟我好幾年了,而且不止他,和他一起的其他人也看見了。”
韓琅頓時麵露喜色:“現在老爺子不在,我們正好可以去看看。”
表叔略有些為難,主要是覺得韓琅現在被人盯得太緊,貿然行動隻怕會惹麻煩。可他也知道韓琅念叨那人許久,早就一瞬間都不想多等。於是他歎了口氣道:“去是可以去,但是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