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琅歎了口氣,明知故問道“要多久?”
“一年,兩年……?”
兩人都沉默下來,片刻之後韓琅才道:“賢王的計謀也該得逞了吧。”
賀一九嗤之以鼻:“得逞又幹我屁事,把咱麼逼到這種份上,還管他作甚。”
他這句話正說在韓琅心坎上,他們的確是無力再管,也沒這個心思。這麼說起來的確有些不負責任,可人都躲在這種地方惶惶不可終日了,還能做什麼?
寒風徐徐吹來,遊走在肌膚上,猶如一條冰冷的蛇。回憶起近日來的遭遇,他們心中不禁又是一酸,彼此對望,一時無話。忽然賀一九站了起來,隨意整了整揉皺的衣擺,衝他道:“走吧,接著打獵去。”
韓琅困惑地眨了眨眼:“這大冷天的,哪還有東西可獵?”
“去了就知道了。”
說罷,他將背上的木弓和箭囊還給韓琅,身軀一伏,瞬間化作白虎。韓琅退了一步,就看白虎在麵前抖了抖毛,衝自己道:“上來。”
他這才明白了賀一九的意思。
白虎馱著韓琅,眯眼嗅了一陣空氣中的氣味,突然拔足便跑,隻瞬息之間便已在數十丈外。一人一虎飛快地在林中狂奔,樹木急速後退,寒風迎麵而來,揉皺了白虎的皮毛,也刮亂了韓琅的頭發,他的衣擺被吹得鼓鼓漲漲,猶如雙翼飄搖在身後。眼前的景物被逐一甩在後頭,白虎從容地奔跑,從容地跳躍,穩穩落地之時,就連周圍的草木都被震得微微搖晃。
韓琅深深吸了口氣,臉頰都被風吹得生疼,太快了,太刺激了,甚至讓人有一種想要吼叫想要發泄的*。步履生風,肆意舒暢,就連一切的憂慮都被洗刷了似的,什麼都不去在乎,也什麼都不用想。這一路上他都睜著眼,無視可能吹進眼裏的風沙,隻為了看清飛速倒退的綠草和樹枝。深秋的林子其實並不荒涼,他看到了仿佛夏日才有的綠色,一抬頭,還有不知名的鳥在枝頭吟哦低唱。
後來他才發現,賀一九是在有目的地帶他兜風。他們一直在山裏兜兜轉轉,最後停在一處湖畔。湖水倒映著漫天鉛灰色的浮雲,被微風吹出一層漣漪。白虎停下步子,他們的到來驚起了一群水鳥,韓琅趁機彎弓搭箭,準準命中了其中一隻的雙翼。
“漂亮!”他聽見賀一九讚歎道。
他從白虎背上下來,看對方蹲在旁邊理了理毛,又撒歡似的跑了出去。他衝向湖麵,猶如嬉鬧一般,將剛剛飛落下來的水鳥再一次驚飛。反複數次之後,韓琅被逗出了笑意,而白虎轉而追逐一頭正在喝水的梅花鹿。那頭鹿被追得慌不擇路,最後竟然一頭紮到韓琅跟前,正好便宜了他手起劍落,成了再好不過的晚飯。
白虎飛奔回來,規規矩矩地蹲在韓琅身側,尾巴一搖一晃。他表現得真像一條大狗,而不是老虎。韓琅禁不住想。果然白虎把舌頭伸出來了,小心翼翼地藏起了上頭的倒刺,衝著韓琅舔了一下。
濕漉漉的,感覺並不柔軟,有點像被羽毛刮蹭一般。韓琅推開他的腦袋讓他別鬧,結果白虎反而壓在他身上,把他□□在外的皮膚全舔了一遍,弄得韓琅猶如被人撓到了癢癢肉,笑個不停。
“行了行了,別鬧了,別鬧了!”
白虎這才放過他,伸了一條尾巴過來勾他的下巴,被他穩穩攥住。放眼望去湖畔草木蔥蘢,水鳥翩躚,一派祥和之景。韓琅重重籲了口氣,覺得肩上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擔子似乎輕了一些,再抬起眼來,正好對上白虎清透如碧空般的眼眸。
他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對方的爪子。
接下來就是撿柴生火,將剛才獵到的水鳥羽毛除淨,直接在湖畔野炊。白虎可能跑累了,直接趴臥下來,遲遲不肯變回原形。韓琅沒多管他,自顧自忙手頭的活計,一側頭忽然發現對方閉眼要睡了,就壞心眼地拔了一根羽毛,湊到對方鼻尖處撩了幾下。
白虎猛地打了個噴嚏。
韓琅哈哈笑,卻見眼前一花,賀一九出現在跟前,直接撲了上來:“你這小兔崽子,好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