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父教打蒼蠅
前輩們都說：
新中國是毛導師和他的戰友們親手締造的。
也有人講：
從孫中山開始就算新中國。
我不懂事，不去爭論。
不懂事的阮，拿著用紙箱殼和毛竹條子做成的拍子，沿街打蠅子。
臨川縣上頓渡鎮上，隻有一條像樣的街。名叫複興街。
像樣的概念大約是：
可以走汽車，可以遊行。可以擺大貨鋪做生意。端午節劃龍船集會。元宵、中秋節舞龍燈。高腳蹺板戲
班子沿街唱戲，容得下幾百數千人活動。春節沿街放喜炮，便於追追鬧鬧......
上頓渡有個不成文的風俗：
正月初一，如果是頭年結婚的新娘子隨丈夫去拜年，走上街頭，碰到正在街上玩耍的人群，就會遭到人
群中拋來的點燃好的炮竹轟炸。撲麵而來，躲都躲不過，隻能用手護著臉、護著頭。但不能開罵。丈夫
也隻能掩護新娘子，不能動怒。如果是新娘子單人上街看熱鬧，隻要熟悉她的人一喊：
新娘子來了！
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人就會蜂擁而至，一個接一個的扔炮，炸得她東奔西跑。街上也就飄滿了哈哈嘻笑
聲??????
這新娘子鬧洞房時，都沒看到這麼多喜炮，想不到在街上過足了喜炮年。
複興街西邊緊接著兩小街。一條叫中山街，比較小，隻能過自行車。一條叫外河街，就大一些。街上開
有商店、土煙草作坊、農具廠，也能過汽車。
我家有前後兩個大門，前門口是外河街，後門口是中山街。
沒到讀書年齡，閑著沒事，就先從外河街走到中山街，再上複興街，看到牆上、路上有蒼蠅，就打。
一天，我在複興街上一步步打蒼蠅時，一位神父走到我麵前。
那是位身材魁梧的漢子，身高起碼在1米8以上。一頭黑發，一副眼鏡吊在胸前，全身黑衣黑褲，臉龐祥
和，含笑。
他蹲下來數我放在青黴素盒子裏被消滅的蒼蠅，很有神氣的說：
小朋友，你今天打的蒼蠅又多了。
我說：昨天、前天，我打得也很多。
對、對、對！我看見你獨自一人，天天沿街打蒼蠅。
你做的事很好。全世界兒童學習你，聯合起來消滅害蟲，我們的日子就會好起來。
神父是那樣說的，至今記得。
然後，他手把手教我打蒼蠅的技巧，那是又快又準。
再然後，他幫我修理戰鬥的武器。
神父說：
明天我給你帶一個更好的拍子來。
明天來了，神父沒來，聽說被抓走了，至今不見人??????
長大後才知道；1957年6月，大陸開展過一次反右派運動。
好多人被劃成右派分子。受欺、受壓、受苦、受難了幾十年後，才被摘掉了右派分子帽子。
神父的工作單位－－上頓渡天主堂，也在60年代破四舊運動中取締了，先後被改成幼兒園、初小學堂、
糧庫。直到90年代才複原了天主堂，而且修造一新。
1957年秋季。大陸還有一個規劃。
中國要變成四無國：一無老鼠。二無麻雀。三無蒼蠅。四無蚊子。
但是，這個規劃至今也沒見實現。
可是，當初那個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之諾言，在00年代就基本實現了。大多數市民過上了電燈電話的日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