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剛起, 一個女人的慘叫聲響徹商場。
在人群裏!
巴桑倏地回頭。
冬至已經出手!
剛剛在地下超市的曆險讓他已經形成對敵人形成一種反射, 緊繃的身體一下子就作出反應。
符火化為一道亮光掠向聲音來源,獸類的嘶吼聲響起,又是一下人類的慘叫。
驟然從明亮的環境來到黑暗中,普通人的眼睛還無法完全適應,但怪物卻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因為它是依靠嗅覺來捕捉獵物的, 在冬至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 已經有兩個人在黑暗裏喪生。
冬至打開手機燈光,一手握著劍, 緊緊盯住周圍。
顧美人吹起笛子, 企圖麻痹怪物的行動力。
巴桑則讓人群進一步聚集起來,他站在外圍。
啪的一聲, 動靜不大, 但在眾人屏息凝神的寂靜中卻分外顯眼。
冬至現在的反應越來越快,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同時,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東西,符紙就已經飛了出去!
吼!
果然有怪物!
而且符火似乎命中了, 怪物嗖的一下躥入天花板的隔板裏。
所有人努力壓抑自己的喘息。
想要哭泣的女人也咬著牙關,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獵物。
冬至悶聲道:“得快點找到應急電源才行!”
怪物已經初步具備人類的智慧, 它正是覷中人類在黑暗中無法視物這個弱點,才選擇了這個時機進攻。
巴桑隨即道:“我去!”
櫃員結結巴巴:“我、我害怕!”
巴桑沒好氣:“我也害怕, 那都留下來一起等死吧!”
冬至柔聲道:“巴桑很厲害的, 你別怕, 跟他走,有了光,我們才能對付那怪物,你也才能救你自己。”
這樣的撫慰似乎起了作用,櫃員戰戰兢兢跟在巴桑後麵,緊緊拽著他的胳膊,兩人迅速離開了。
冬至很擔心怪物會趁他們落單進行攻擊,但他又不可能跟過去,因為這裏還有其他人需要他的保護。
距離去長白上的那列火車上的遭遇,好像至今也沒有超過一年,但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從像這群普通人這樣瑟瑟發抖等著被保護,到獨當一麵去保護別人。
對於這樣的進步,冬至不禁很有些成就感。
如果男神能夠在身邊看到他的英勇表現就更好了。
淡淡的遺憾在心頭閃過,冬至再一次聽見女人的慘叫。
是那個櫃員!
他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顧美人大喊道:“巴桑!”
回答他的是劇烈的打鬥聲和巴桑的呼哨,仿佛還有什麼動物拍打著翅膀,應該是巴桑召來的鷹隼。
冬至提醒顧美人:“快吹笛子!”
後者如夢初醒,趕緊拿起笛子吹奏。
冬至皺起眉頭,忽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怪物不止一隻,其中一隻循跡去攻擊巴桑,那麼另外的一隻會留下來,等他們這邊心防渙散再趁機獵取……
鼻間傳來淡淡的腥味,他想也不想,直接往上擲出符火。
手機燈光跟著往上照,黑影一晃而過,證實了他的猜測。
冬至驀地轉身,黑影正朝顧美人身後撲去。
“趴下!”他大吼一聲,人飛奔而去,刺向顧美人。
顧美人顯然對冬至十分信任,他的話剛出,顧美人想也不想就往前趴到。
而此時劍正好遞到了她上一秒還站著的位置,那裏正好是怪物撲上來的位置!
劍鋒插入怪物頭顱!
顧美人隻覺腦後一熱,腥液就濺了她一腦袋,清奇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幹嘔起來。
冬至喘著氣,腳下一軟,也跟著跪倒。
剛才如果顧美人反應慢上一秒,青主劍刺入的就將會是她的腦袋。
他差點就傷了同伴的性命。
燈光大亮!
應急電源開啟了。
冬至跟顧美人相視一笑。
他道:“多謝信任。”
顧美人:“合作愉快。”
巴桑回來的時候,拖著沉重的步伐,臉上沒有半點高興。
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麼。
因為剛才那個櫃員被怪物殺死了,也許為了她不變成喪屍,巴桑還順手了結了她的性命。
“她被撕下一塊肉,我不得不殺了她。”巴桑道。
“你已經盡力了。”冬至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卻被他避過去。
巴桑緩緩轉身。
顧美人倒抽一口涼氣。
幾個普通人則下意識倒退了好幾步。
巴桑的襯衫已經被劃破了,一道血痕從後背的左上到右下,正緩緩往外滲血。
傷口本身並不致命,但是那些怪物也帶了屍毒。
一旦被抓或被咬,等待他們的,就將是變成喪屍的命運。
沒有人能例外。
顧美人怔怔看著他的傷口,半天說不出話。
冬至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也許、也許會有例外!”
巴桑頹喪道:“我剛才親眼看見那個女人死掉,又開始屍變,才殺了她的。”
冬至道:“但你是修行者,你的身體比普通人更強……”
“所以變成喪屍之後,也會比普通喪屍更難對付!”巴桑打斷他,“殺了我吧,我不想變成喪屍。”
冬至想也不想:“不行!”
巴桑伸出手,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胳膊,但手到半途,又縮了回去。
這個康巴漢子雖然大大咧咧,但從來就是粗中有細,他不願連累朋友的舉動更讓冬至眼睛酸澀。
“很高興認識你們,真的,其實我師父不讚成我考特管局,是我想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路上我還被騙過路費,當時覺得外麵的人真是太壞了,但認識你們之後,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世上有壞人,肯定也有好人,我很幸運,一出來多了兩個親如兄弟,還能同生共死的朋友!”
顧美人嗚的一下捂住嘴,悶聲抽泣。
冬至再也忍不住,上前死死抱住他。
“本來還想邀請你們放假去我那裏玩的,我們家的酥油茶是那一帶熬製得最好喝的,不過以後有機會,還得麻煩你們幫我回一趟家,把我的死訊告訴我爹娘和師父!”巴桑拍拍他的後背,示意他鬆手。
冬至:“不要再說了!”
巴桑忽然用力掙開他,冬至猝不及防被推開好幾步,就看見巴桑抽出自己腰間的短刃直接插入自己喉頭。
“巴桑!”顧美人撲上去。
巴桑微笑著看他們,鮮血爭先恐後從嘴角漫出,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渙散。
手緩緩鬆開,從握著刀柄的地方鬆開,垂落下來。
濕潤迅速蔓延冬至的眼眶,他的喉嚨像是被一塊石頭哽在那裏,不上不下,根本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