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與茶(2)(2 / 2)

之前在朝堂上也見過數次,每次都有簡短的寒暄。雖然話不多,可是太子依舊給謝利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先是那張具有視覺衝擊的臉,還有在朝堂,被那些大皇子等人的飛鷹走狗抨擊時的沉著應對。最重要的是,皇帝對於太子所作所為的默認。

謝利將太子請入內室,恰好桌上還擺放著前些日子閑時無聊與尉撩對弈的棋局。“世子想與我對弈一局?”耳邊傳來太子不明喜怒的聲音,謝利有些吃驚,自己隻看了那麼一眼他也注意到了?雖說太子與嘉盛帝並不相像,但是這性格卻是像極了。

“若是太子殿下肯賞臉的話。”本身和太子並不太熟,有些事也不能夠直接言明,借著下棋遮掩著套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將棋盤中的棋子收好,各自從棋盒中撚出,謝利首先攤開手掌,太子瞧見了淡笑,將拳頭重新放入棋盒,棋子清脆的聲音響起。“你先。”

太子的棋藝不錯,這讓謝利大為吃驚,就算是原先的基礎再如何的牢固,在那五大三粗、目不識丁的軍營裏,遺忘是遲早的。他左手撐在桌上,歪頭倚靠,昏昏欲睡的模樣。謝利朝後麵的下人一點頭,茶具便有序地放置下。“殿下請用茶。”謝利並無起身未他斟茶,隻是吩咐下人,太子懶懶地掀起眼睛,勾起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謝利,便似有極大興趣地看著下人如行雲流水的煮茶手藝。

“殿下覺得這茶如何?”

“香如蘭桂,味如甘霖。七杯飲下腹,兩腋清風生。”太子這般應著,吹開浮在水麵的茶葉,小口啜飲甘甜的茶水,

“殿下似乎對茶頗為精通嘛。”從一開始得到父王命令,要求協助太子的不甘願,變成現在的好奇。

“精通算不上,略懂而已。”

“略懂也是能夠說出一二的,太子殿下不妨與微臣論一論這茶。好比那橘,南為橘北為枳。這茶自然也是有北方與南方的差別。而太子長居北疆之地,相比對於南茶與北茶之間差距比我們這等人分辨得更加清楚。”

太子抬眸望他。謝利這時才發現,太子的眼睛是那麼漂亮,眼眸深邃。他道:“南方雨多,茶中多帶著是清新的氣息,而北方幹燥寒冷,多是悶香苦澀。”

“那太子殿下更喜歡哪個地方的茶水?”謝利浮了浮杯中的茶葉,“再好的茶,也需要其他輔助才能展出出最佳口感。若是配上渾濁的井水,便是糟蹋。像是這廬山雲霧,配上雨水固然清潤,可配上雪水才能真正品出其間滋味。”

“不過是帶兵打戰的行伍出身,這等風雅之事自是沒有世子懂的多,征戰沙場有一口水喝便已然足夠,哪怕是混著沙子的濁水。”說完,放下手中的茶杯,拇指和食指來回摩擦著,麵色依然是客套的微笑。

謝利怔住,與他說茶,可他偏說濁水。

輕輕一笑,便不再言語,而是專心於下棋。他舉手將手中的白子輕輕摁在太子的黑子旁,而對方也一聲不吭,像是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隻是思索下一步。

兩人相對無語,隻是靜靜下棋。

“看來殿下不僅對茶,對棋藝也頗為精通。”竟然能夠和他打下平手,謝利不是自誇,但是棋藝他也是能夠得意洋洋拿出手的其中一項。不過……他想起蔚抹雲和王家的小玫瑰就有些黑臉起來。那兩個狼狽為奸的家夥……

“世子,該你了。”太子抿唇,似乎對他的走神略有不快。“世子平日與他人對弈也是如此嗎?”

“剛剛忽然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還望殿下能夠見諒。”謝利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不吐不快,可是又怕問了,又怕殿下覺得逾越了。”

“隻要不觸及底線,自然是有問必答。”

“雖與殿下接觸不過短短今日,可是殿下的所作所為無一不展現殿下的野心。朝堂上的點到為止,戰場上的運籌帷幄,著實讓微臣佩服不已。微臣也甚是好奇,以殿下的才幹,卻屈身於禮部,不覺得難施拳腳嗎?反觀大皇子等人,哪個不是擔著手握實權、油水肥沃的部門,可身為一個太子卻隻能如此,殿下不覺得委屈與難堪?”謝利緊盯太子,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太子上下打量,審視謝利。他眼眸一閃,但說不出那是厭惡還是玩味。半響才開口。“棋如人生,若是想要贏過對手,就得比他更加熟知遊戲的規則。”

……遊戲的規則?

的確,謝利思慮,太子多年前習得的宮廷禮節怕是早已遺忘,在禮部一方麵可以複習,另一方麵就是禮部本身是個清水衙門,不會有太多人的眼睛盯著,有什麼行動也方便得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殿下這番話令微臣如聽醍醐灌頂,瞬間明了。”

是啊,權利的遊戲。棋如人生,我們都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謝利覺得他明白了,為什麼會是禮部了。

隻有熟悉了遊戲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