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子期在江溢懷裏痛哭,沒人訝異,也沒人嘲笑,有的隻是歎息。江溢哄他也像哄小孩似的,殊不知他哄小孩的本事都是從席子期那裏練來的。
南歌子道完心中苦楚沒再言語。甘青司把他的衣帶係好,又將他額間血抹去。
怔怔地看他,“你不對我用術?”他是山鬼謠的厲屍,修鬼道者無不垂涎,若是收為己用,甘青司還能帶著他找到山鬼謠。
甘青司搖頭。
“你不殺我?”
“你本來就死了。”甘青司看向席真,席真首肯。
“我不會感激你們。”
“你感激我們做什麼?生死是你一個人的事,你靠你自己走到如今,與我們無關。”甘青司道。南歌子最後選擇自爆是他自己的決定,山鬼謠根本沒下任何指令,他們有情有義,他們害人是真,被害也是真。
南歌子望了甘青司一眼,抽身離去。
左銘又擔心道,“他不會再作惡吧,若他還是心懷怨恨,我們豈不是放虎歸山?”
席真淡淡道,“都忘了吧,我們未見過山鬼謠,也未見過南歌子。”
眾人垂頭哀歎,孰對孰錯又豈是他們能參透的。無人能感同身受,他人命中,你我且是局外人罷了。
夜裏,眾人在重蓮軒住下。荷塘映月,小橋流水,除卻心間哀傷,這裏一切都還美好。
席若白站在橋上,回想今日之事,難免一陣神傷。
“聽歡。”甘青司飛身落在欄杆上。
“夙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師兄的事?”
甘青司搖頭,“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若不是南歌子,恐怕無浪兄一輩子都不會說的。我隻是看出無浪兄對席子期有意。”
“是嗎?”他隻知道席子期一向痛恨江溢,針鋒相對,而江溢敬他是師兄禮讓三分,可這樣的事他是從未細想過的。
“聽歡,喜歡這種事啊,是關得了秋殤冬寒雪,鎖不住春生夏炙融的。”
席若白聽完沒敢再對上甘青司的視線。
甘青司調笑道,“莫不是害羞了?”
“害羞作甚!”席若白也坐到欄杆上,“又不是……,”
“又不是什麼?”甘青司偏過頭去看他。
席若白笑道,“你管我作甚?”
“聽歡莫非是在想什麼風花雪月之事?”
“胡說!”
“聽歡聽歡,說來聽聽!”甘青司撞他肩膀。
席若白一彈他腦門,“說什麼?”說風花是你,雪月也是你。
甘青司沒再鬧他,“聽歡,此處風景甚好,我們就在這坐一晚吧。”
“好。”
竹屋留給身體不便的席真,其他弟子就在竹屋外邊的走廊坐成一堆,席子期和江溢早已不知蹤影。弟子們無聊就看著橋上那兩人閑談起來。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坐在橋欄,兩人並肩看風景,也是風景。
“自從前輩來了,七師兄活潑好多呢。”紀漓道。
左銘點頭,“是啊,他們真是要好。”
“傷也受了,命也救了。他們肯定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席斐靈笑道。
若是甘青司在,一定會說,你們不知道的多了。
他們架也打了,手也牽了,嘴也親了……
“我要是有這麼個朋友就好了。”席斐靈羨慕道。
左銘推他道,“我啊。”
沒等席斐靈回話,紀漓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席斐靈噓了一聲,“大師兄在裏麵休息,小聲點。”
屋內的席真說是休息,不如說是半點不清閑,從他躺下那一刻起,腦海裏全是山鬼謠,他如何能想象山鬼謠是那個黑衣人,又為何總是喚他娘子。單純的山鬼謠也好,狠戾的山鬼謠也罷,他們之間已再無瓜葛。可他內心隱隱間又想見到他,是為了問清還是殺了他,席真已經不敢再追究了。
山洞外的岩石上,兩個人久坐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