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的一天,已是掌燈時分,璿玉子將遊離帶出了西坡森林,在踇隅山南坡山腳的踇隅河邊,放下遊離後,自己先回了指玄觀。
遊離拜別師父,在河穀的狹窄之處一步跨過河,步伐輕快地往家趕。
這次離家足有大半年之久,遊離自然是極其思念父母和小牛犢的。
遠遠能看見自家的小院子了,卻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燈火,更聞不到一點炊煙飯菜的味道。
遊離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因為山裏的黑夜很危險,所以父母養成了天黑前便回家的作息習慣,父親每天還要仔細檢查一遍設置在家前屋後的幾處捕獵陷阱。前些年,不少試圖接近自家院子的野獸都吃過大虧,這裏也就很少受野獸侵襲了。
遊離三步並作兩步,趕到院門前,院裏果然黑黢黢的。
遊離強忍住心頭的衝動,輕身繞著外牆一周,並未發現院內的異常。然後小心翼翼地自後院的一角,翻牆進入其中。
在牛棚前站定,發現裏麵空無一物,遊離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摸黑來到正屋後門,側耳聽了一陣,不見有動靜,遊離便側身在門邊緣,輕輕推開了後門。
那厚重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遊離立即急速後退,然後一支弩箭便狠狠地釘在了門板上,被強勁的衝擊力帶動的木門,狠狠地撞在了內牆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遊離一個後翻,順勢躲到自家的獨輪推車之後——終究是自家院子,陳設和布局都很熟悉。
與此同時,他不忘往自己身上打了一道師父剛剛贈送的斂息符,收斂起自己的氣息。一連串動作下來,腦子也已飛快地轉了好幾轉,迅速做出了判斷。
“看那弩箭的來向,應該是屋後二十餘丈外的那株杏樹上發出的。”
會是誰呢?
遊離暫時無暇去思索,而是豎起耳朵,努力聽辨那個方向的動靜。
進入開竅境後,遊離的五感五識得到了極大的強化,聽覺十分敏銳。雖然北風不小,但處於下風向的遊離,還是隱約聽到了一陣遠去的腳步聲。
“一擊不成就走了?”
遊離有些訝異,但絲毫不敢托大,而是緩緩挪動身形,自身後的雞棚上取下一張弓和箭袋,背在身上。
“接下來該怎麼辦?”
遊離心中盤算著這莫名其妙就急轉直下的局勢,發現自己一不確定偷襲之人有幾個,二不知道正屋中的情形,還真是兩眼抹黑,危機四伏。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定主意,悄悄來到正屋與院牆之間的柴火堆前,挪開柴火,熟練地摸到了隱藏其下的地窖暗門,打開,鑽入,將柴火還原,複又關上門。
這地窖既用來存放一些過冬食物和雜物,也被父親遊明達改造成了一處地道。從小父親就叮囑他,假如遇到危險,可以像捉迷藏一樣,在這地道裏躲起來。
遊離全神戒備地在地窖中轉了一圈,發現下麵的儲物並未有移動的痕跡,便放心地拿起早就備好的火鐮和火把,挪開牆角的鹹菜缸,彎腰鑽進了地道之中。
用火鐮點燃火把,遊離沿窄小的地道往前深入。行不多時,卻聽到前方的開闊處,有道熟悉的聲音顫悠悠地響起:“是誰?”
遊離喜不自勝,忙道:“娘,是我。”
借著火光,遊離看清了母親張皇不安的麵龐。
母子二人相擁良久。
林琴放下手中的砍刀,帶著哭腔道:“好兒子,娘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遊離溫聲安慰了一番,忙問:“爹呢?”
“你爹被集鎮上的歹人抓走了!他為了給我爭取躲入地窖的時間,在外麵和人起了衝突。我貼著地窖門,隻隱隱聽到他被那些人抓走了。”
遊離有些不明所以,“那是些什麼人?是仇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