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琴努力回憶了一下,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跟你爹原本是聖山城郊的獵戶,那時候邊軍跟西邊的匈奴人連年交戰,你爹怕被抓壯丁,就帶著我和你哥哥,想往南逃進山裏。你哥哥就是在我們逃難途中,遭遇湧向聖山城的難民潮時,弄丟的。”
遊離問:“您怎麼知道人是從集鎮上來的?”
林琴道:“因為我聽到你爹喊了聲‘楊老板’,那是集鎮上藥鋪的老板。”
遊離沉吟不已,總覺得事情蹊蹺,卻又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便出言安慰母親道:“既然知道父親的去向,您就先寬心。現在外麵情況不明,我們就先在這裏躲一晚。明天上山找師父去。”
林琴雖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兒子是對的,便道:“隻能先這樣了。去年家裏老狗死後,爹娘念舊,一直拖著沒再養一條,否則還能有個預警——誰能想到會遭遇這樣的歹人啊。”
遊離邊安慰著,邊從自製的貂皮褡褳中取出幾塊肉幹,遞給母親,二人用幹餅就著肉幹對付了一頓。
直到這時,林琴才得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著闊別許久的兒子。
見火光在遊離臉上跳動不定,林琴這才發現,將近一年過去,兒子已經大變樣了。不但臉上褪去嬰兒肥,變得有些棱角了,而且身體開始拔節,個子猛躥到了五尺,看著膀不粗腰不圓,卻像那來去如風的雪斑豹,很有力量感。即使不修道,將來也準是個捕獵好手。
林琴越看寶貝兒子越滿意,忍不住讚道:“乖兒子長大了,裏裏外外都是。將來肯定強過你爹。”
遊離放下手中的箭頭,朝著母親笑道:“早著呢,爹可是方圓幾十裏地界的打獵第一好手,牛娃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哩。”
母子倆說了一陣子家常話,遊離讓母親先歇下,自己則趺坐入定,負責守夜。
數個時辰後,修煉中的遊離猛然睜開眼,因為母親醒了。
“外麵是個什麼情形?能出去嗎?”
遊離堅定地搖搖頭,安慰道:“娘,我覺得還是再在這地道裏待一天,觀望一下比較好。這裏有水有幹糧,再躲半個月都沒問題。至於爹那邊,等我們出去了,就去鎮子上去找。”
為了消除母親的焦慮,遊離開始講起了自己這幾個月的修煉經過。
母親林琴聽得津津有味,感歎道:“自從你跟著璿玉道長修道,我們娘倆已經很久沒這麼長時間地坐一塊兒說話了。你終究是長大了。”
遊離剛要答話,便發現了外麵有異常,示意母親不要出聲,然後取出兩道斂息符,給自己和母親貼上。
遊離輕手輕腳地走到地窖門後,側耳傾聽後院中的動靜。
“韓仙師,這家的其他人當真不在了?”
“你這是質疑本大爺嗎?”
“不敢!不敢!”
“大清早的攪老子清夢。人估計早就連夜跑了,也不知道你手下那幫人怎麼做事的,一個女人都抓不到,回頭看秦少爺怎麼收拾你們。”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
……
遊離又聽了一會兒,見二人說話聲漸行漸遠,心中沒有輕鬆絲毫,反而是疑竇叢生。
看對方這架勢,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自己家怎麼就稀裏糊塗地陷入了這奇詭的危局之中了?
爹娘在這荒山野嶺生活了十多年,一向老實本分,怎麼就被人盯上了呢?
遊離守在地窖之中,不敢有片刻的鬆神。一直到外麵又天黑了,才回到地道中,與母親吃了些幹糧,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隨後各自歇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遊離小心翼翼地出了地窖,仔細察看了附近,確定再沒有其他人了,這才帶著母親,快速離開家。
越過屋後的踇隅河,母子二人往北鑽入了莽莽大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