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抬頭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鵝。
那人將頭頂的涼帽拿在手中,邊扇風邊歎道:“熱死個人,這天氣。偏偏還有個大嗓門在那邊嘰嘰咕咕的,煩人。”
見遊離隻是吃飯,那人繼續自言自語道:“評書好聽個毬,別看滿屋子的人都聽得認真,其實個個心裏都期盼著最後的環節哩。”
吃完鵝肉,遊離開始專心對付那一碗麵。
那人看著遊離,接著道:“俺可告訴你,這幫說書的心眼兒壞得很,生怕別人不肯聽他們噴唾沫星子,故意把月旦評的播報放在最後哩。”
聽到這裏,遊離第一次把頭從碗裏抬起來。
“月旦評?”
那人見狀,立馬來勁了:“是啊!月旦評你不知道?”
遊離搖搖頭,繼續吃麵。
那人便趁機介紹起來。
丹澤帝國以丹道立國,曆一百多年發展,逐漸培育出兩大國民性格:好清談,慕長生。
其清談風氣之盛,隻看月旦評便知——這個據說肇始於勾欄宴席上,酒後吐槽式的臧否天下人物的流俗,不知何時,借由清談高風從市井閭巷吹進了大雅之堂,入了當朝某位大人物的青眼。
於是,在每月初一對外例行刊發的官家邸報上專辟一欄,品評天下人物,號為“月旦評”。
雖然有了“官身”,但官家邸報畢竟不是針對民間發放的,而月旦評之所以像現在這樣風靡全國,成為大隨百姓茶餘飯後的重要談資,原因就是說書藝人的介入。
這些個靠嘴皮子吃飯的說書先生,很敏銳地抓住了商機,充當起向民間傳播官方信息的媒介。
此舉其實隻是單純地為了留住聽眾,結果發現留人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於是說完書就播報一下最新的月旦評消息,便逐漸成為說書行業的慣例。
果不其然,這邊剛介紹完,那邊正好開始介紹最新的月旦評消息。
“諸位,月旦評已經評選出今年的天下十大花魁,有一位正出自咱們安西州,想必諸位都猜到了,沒錯,正是劉巧巧,排名第八。至於其餘的九位,諸位且聽我一一道來……”
遊離聽後,心中好笑,果然隻有這些八卦消息才最能牽動大部分人的好奇心啊。
此時,對麵那漢子也已呲溜溜地吃起冷麵來。
見遊離笑得麵目可疑,那漢子頗為訝異,好心提醒道:“我說小兄弟,你年紀輕輕的,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啊。”
遊離收斂起笑容,正色道:“這位大叔,我還不到十歲呢。”
那漢子笑道:“看得出來,你還人小鬼大哩。”
遊離翻了個白眼,拿起褡褳,在桌上留下六十文錢,招呼了一聲堂倌,便背上褡褳,出門而去。
那漢子看著遊離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後三兩口吃完麵,直接來到後院的廚房外。
幾個小廝忙裏忙外,都顧不上管他。那人便坐在後廊下消食。半個時辰後,廚房裏走出一個滿頭大汗的男子。
那男子看著六十歲上下,臉紅脖子粗,大肚腩,富態十足,正是這間酒樓的主人。看到簷廊下打盹的漢子後,笑道:
“來啦?”
那漢子驚醒,立馬站起身來,恭敬道:“來了。”
酒樓主人帶著那人來到二樓的一處靖室,關上門後,在房間內設下了一道隔音禁製。
“我消息發出去才不過六天,你就能從瓜州趕來,一路辛苦了。”
那漢子摸摸頭,笑道:“一收到方副使的消息,就立馬動身了。希望沒耽誤正事。”
那方姓男子道:“不但沒耽誤,還早了兩天到。小洪,你這兩日就好好休息一番,順便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洪帆點點頭,問道:“現在這安化鎮,是個什麼情況?”
方立德歎道:“形勢不容樂觀,渾水摸魚之輩不在少數。你這次的任務很明確,混入采礦工人中,謹防匈奴那邊的修士滲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