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一疊聲道謝後,抱拳一禮,將冰紋蟒和青梟收了進去。
三人坐好後,開始談論正事。
遊離有個疑問,當先問了出來:“翟大俠什麼時候來的聖山縣?”
翟墨青道:“不要老‘大俠大俠’的,弼清叫你師父什麼,你就跟著叫我什麼。”
“好的,翟叔叔。”
翟墨青繼續說道:“我也剛到沒幾日。弼清娘親不放心這邊的情況,我也閑來無事,就過來看看。第一次競購會,蒼穹派、天陰派和玉龍山入圍,咱們和秋微山都落選了。”
翟弼清憤憤道:“明顯存在舞弊!蒼穹派、玉龍山也就罷了,天陰派一個梁肅路的門派,居然能染指安西路的礦產,不就是因為跟踇隅觀方丈餘莫河關係好嗎?”
遊離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問道:“所以,翟叔叔其實也跟武德司達成某種默契了?”
翟墨青看了翟弼清一眼,訓道:“看看人家,比你歲數小,卻比你沉得住氣。”
然後又朝遊離笑道:“沒錯。方副使那邊透露了一個信息,就是朝中主持政事堂的呂相,其實早就對以李自牧為首的安西路一些官員頗為不滿。這裏麵涉及複雜的利益糾葛,簡單說來,就是朝廷擔心安西軍坐大,形成事實上的藩鎮割據,因而要派遣一位轉運使過來,名義上是負責安西路各州礦產的賦稅和運輸,實則負有監察本路的專斷之權。”
遊離聽得眼前一亮,“也就是說,第一次競購會的結果,隻是李自牧一方推動的,但在朝廷最終拍板之前,此事還有轉機?”
翟弼清也反應過來了,笑道:“轉機就在新來的轉運使身上。”
“那新的轉運使人選,有消息了嗎?”
翟墨青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具體人選還未敲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新的轉運使和負責和談的特使,會是同一個人。”
遊離忍不住拍手叫好:“朝廷這一手倒是妙得很。一旦與匈奴人和談結束,特使搖身一變,直接成為本路轉運使,就地坐鎮本路,既能防止安西軍異動,搞養寇自重之舉,又能迅速接管本地的財政大權——這個其實是絕密級別的內部消息吧?”
到這時,翟墨青眼裏終於流露出異樣的神采:“你這小家夥,腦子不錯。弼清什麼時候能及得上你,我和他娘親也就放心了。”
翟弼清聽得有些臉紅,嘟囔道:“跟你小子在一塊兒,我壓力很大呀。”
遊離打趣道:“近朱者赤,有壓力才有進步。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現在才發現,你小子也這麼愛顯擺的?”
“這就是近墨者黑了。”
兩人打鬧了一番,遊離便自回房間休息了。
夜間躺在床上,遊離腦子裏想的卻是師父的事。
“原來師父以前在武德司幹過,聽翟叔叔和琨玉道長的意思,武德司在朝廷的地位似乎很超然啊?不然怎麼連特使即轉運使這等絕密消息都知道呢?或者說,是武德司的情報網十分巨大,手眼通天?”
無論是哪一種情形,都足以說明這個諜探部門的不簡單。
這一夜,遊離睡得很沉。過去幾日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夢到了白首記憶裏的那個場景:
在踇隅山山腰那片杏林裏,有一個穿黃衣的年輕女子,輕輕哼著歌,摘花編花環。
隻是這次的畫麵中,還有一個四五歲的男孩,跟著她跑來跑去。當男孩轉過來時,才發現,那男孩卻是遊離自己。
……
第二日,遊離步履輕鬆地趕到土地廟,與王昆彙合。
勇毅公再次現身,堅持要把二人待到朝山鎮北麵的邊界。
王昆擺擺手:“不用了。你元氣大傷,還是好生休養。這點路,我們走走也到了,費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兩人堅辭了勇毅公的好意,出了鎮子,來到無人的田野之中。
遊離召出青梟,二人坐到青梟寬大的背上,向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