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過朝廷最新頒布的《神官道冊》,天下宗門八百多,你所在的真玄派隻排在第七百三十多位——我說話直,你不要在意啊——不知貴師的名號?”
遊離微笑著搖搖頭,說道:
“本門隻是一個隱世小宗門,一向與世無爭。家師秉承宗門教誨,無為無拘,淡泊名利,還請欒先生莫要在文章裏提家師的事。”
說著,遊離看向方立德。
方立德會意,幫腔道:“欒小友,道心的師父是我的好友,還請給我一個麵子,報道中莫要提及我朋友。”
欒斐抬頭看了看他,心中了然,當場應下了。
三人又閑聊了一陣,欒斐便要起身告辭。
方立德一麵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一麵挽留道:
“至少在這邊休息一夜吧?你下一站去哪裏?”
欒斐順勢接過,然後笑著婉拒道:
“不了。我來時先去了安西州,可惜副道正宋修有事不在,我就直接來找你了。接下來準備先去一趟青雲村,跟明德道長聊聊,然後再去安西州道正司。”
說完,徑直去了。
遊離聽著他下樓的聲音,局促不安道:
“讓您破費了。不過,這人還真是……嚴謹,居然連明德道長和宋副道正都要采訪。”
方立德擺擺手,一笑置之,然後說道:
“明德道長是你的舉薦人,宋修則是當日行刺一案的見證人,相關事宜也是他處理的,采訪一下也是應該的。”
遊離坐下後,擔憂道:“行刺案還未水落石出,確定要報道出來嗎?”
方立德道:“放心吧,宋修自有分寸。不該說的,肯定不會亂說的。”
兩人重新落座後,開始談另一樁正事。
“昨晚,老吳連夜審問,得到初步的結果了。那豢獸師雖然嘴巴很緊,但種種跡象表明,他來自大桓國。”
遊離倒也不意外:“果然是匈奴人嗎?像他這種以神念之蛇作為本命獸的豢獸師,多不多?”
方立德呷了一口酒:“當然不多。即便是在大桓,神念之蛇也是大祭司以上的貴族才有資格豢養的靈物。”
“那他豈不是……”
方立德緩緩點頭,肯定了遊離的猜測:
“此子是大桓族人無疑了。你或許不知,大桓國的疆土雖然隻有咱大隨的一半多點,但兩百年來,也陸續吞並了周邊十多過個小國,國內民族眾多,便劃分了好幾個等級。其中的匈奴族最高等,也是人數最多的,而匈奴族裏又細分為大桓、小桓兩個分支。大桓國的皇室成員,大部分都屬於大桓族。”
方立德頓了頓,接著說道:
“至於在霧魔嶺上襲擊你的那條大一些的神念之蛇,則一直寄生在那隻巨黿腦中。這一切都表明,匈奴人對於聖山縣的滲透遠比我們預想的要廣泛而深入得多。想想也不奇怪,畢竟這裏原本就是匈奴人的地盤,隻是十年前被安西軍奇襲,被硬生生打下來了而已。”
遊離還是第一次從宏觀層麵完整地聽到這些曆史,這讓他對世俗界的勢力版圖,終於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
於是他問道:“方叔的意思是,無論是踇隅觀行刺,還是霧魔嶺妖獸盤踞,其實都跟大桓人有關?目的是什麼呢?”
關於此事,方立德其實不便說太多,因此也隻是提點道:
“你隻要記住,今後不到一年內所發生的大部分事情,都與一年後的兩國和談有關。”
遊離聽後,瞬間明白了。無論是行刺,還是霧魔嶺上的大戰,其實正是兩國暗中較量的結果。
聖山縣原是匈奴人的疆域,大隨不但打了下來,還要在這裏設立道廟,廣施教化,宣誓主權,匈奴人對此無疑是無法接受的,故而安排了行刺之事,不管成與不成,都是一種示威之舉。
作為回應,大隨立即安排了清剿霧魔嶺事宜,為此甚至不惜出動三位金丹期修士,徹底拔除了匈奴人安插在聖山縣糧食產地的這根楔子。
方立德突然話鋒一轉,提醒道:
“昨晚我又去了趟事發地,替你把戰鬥氣息都抹除了。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也要時刻留心,既然抓的是大桓族人,還是要謹防匈奴人那邊後續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