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完,一頓堪比京城名樓的大餐也就到了尾聲。
最後,方立德好奇地問道:“所以,你師父最終向朝廷提交的名稱是‘真玄派’,而不是‘玄真門’?”
遊離拿出腰際的門派信牌,遞給方立德。
方立德接過來,看到一麵寫著“玄”字,一麵寫著“真”字的信牌,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玄真門兩百年前遭遇滅頂之災,時至今日大敵還在,低調地恢複宗門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如此一來,信牌是真的信牌,但在《神官道冊》上登記時,卻暫時對外宣稱是新建立的‘真玄派’,反正信牌上的兩個字,究竟是什麼順序,外人也搞不清楚,的確能掩人耳目。想來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你師父應該沒少在京城活動,尤其是負責天下道官登記的禮部,除了分管此事的祠部,其他兩個部屬也都要打點到位啊。”
遊離黯然點頭,心想,師父這些年來,獨自一人承受了很多啊。自己要快快成長起來,幫助他複興宗門。
不僅如此,還有與心相師叔祖的約定,既要去尋找他的轉世之身,還要盡可能地幫助他報仇雪恨。哪怕心相師叔祖明確說了,不用他背負複仇的沉重包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真就不去做了。
做人要知恩圖報。遊離心裏很清楚,沒有心相師叔祖的認可,賜下心字印和《天心訣》,師父也就不要這麼重點培養他了。丹藥、符法等資源,跟不要錢似的傾斜給他,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了。
而且他的父母也因此脫離流籍,入了免於徭役和稅賦的道籍,一家人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立德勸勉了一番後,邀請遊離再待一兩天,被遊離婉拒了。
“欒斐先生那邊的采訪稿寫好後,還請方叔多多把關。”
方立德一口應下。
遊離站起身快出門時,忽然想起一事,轉過來問道:
“方叔,我前些日子路過這裏時,見到一戶人家有煞氣盈堂,您知道嗎?”
“你也注意到了啊?我查過,這戶人家本身沒什麼問題。你不用管,此事我自有計較。”
遊離若有所思,打個稽首,轉身離去。
出了酒樓,在街邊站定,想了想,還是來到那戶人家左近,站在一棵大樹後麵,暗暗開啟青蚨眼,遠遠察看了一番。
這一縷若有若無的煞氣,在一般的修士眼中,就是一個黑色的霧團。然而青蚨眼中,那團煞氣卻分明顯示出金、黑二色,隻是黑色更為濃厚,顯得金色的那一小縷十分細弱,不仔細看幾乎辨別不出來。
遊離頓時若有所悟:“福禍無門,唯人自召。福禍之道,果然是相倚相伏,不能一概言之啊。我這邊瞎擔心著急,焉知人家不是‘福從禍中來’的征兆呢?”
想通之後,遊離便打道回府。走到村南口岔路邊時,忽然靈光乍現,並未左拐往西,而是右拐踏上了通往安化鎮的官道。
一路優哉遊哉,不時可見商隊往來,偶有驛馬呼嘯而過,好不熱鬧。三刻時後,遊離再次站在了“安境化民”的牌樓前。
不過月餘沒來,鎮子上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屋鱗次櫛比,新的商鋪一直鋪展開去,人來人往,車馬喧闐,熱鬧非凡。
遊離沿主街往西踱步,在接近中心地帶時,拐進了史鬆寒的鐵匠鋪。隻見一群人正圍著中間的一個大鐵砧,看中間一人現場示範鍛造技巧。
不用特意去感受氣息,隻聽那悅耳的擊打節奏,遊離就知道那人是方懷遠無疑了。
第一競購會競標落選後,墨匠和秋微山還在繼續奔走,但方懷遠能做的事就不多了,索性就回到安化鎮,一邊指導史鬆寒等人鍛造,一邊幫著馬三其打理清遠酒樓。
方懷遠鍛造時格外認真,邊捶打邊講解,耐性極好。遊離也在旁邊聽著,覺得受益匪淺。
半個時辰,一塊質地綿密的精鐵就鍛造成功了。方懷遠擦擦汗,轉過身來朝遊離打了聲招呼,顯然是早就察覺到他來了。
二人一起出了鐵匠鋪,來到清遠酒樓中。
此時正值申時,已開始有食客光顧。兩人跟堂倌招呼一聲,尋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方懷遠從佩囊中取出兩件銀色的軟甲,笑道:“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