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那個陰惻惻的話音剛落,遊離就聽到一聲驚天巨響隨後傳來。
不過,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股無言的威壓,瞬間籠罩了得月酒樓前後的這方天地。
遊離的神識一直釋放在外,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那充滿浩博正氣的氣勢。
“這是……護城大陣?”
他剛有所推測,窗外充斥著狂暴至極的法力罡風,然而還沒撞到木窗上,便被一層若隱若現的金色牆壁擋在了外麵。
遊離見狀,心裏頓時稍安,迅速趕到窗前。他的神識已經被那道金色的牆壁阻隔開來,無法再感知外麵的動靜,隻能通過肉眼觀望戰況。
“這大晚上的,是誰攔路刺殺寇大元帥呢?是敵對的匈奴人,還是其他仇家?”遊離不免胡亂猜測起來。
不過,沒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那氣勢驚人的鬥法場麵給吸引了過去。
遊離目力所及,隻見街對麵的屋頂有二人對峙,其中一人正是緊隨寇毅的一名侍衛,另一人便是那刺客了。
“明明是一場刺殺,卻還亂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動手?”遊離邊吐槽,邊懷疑這廝是不是腦子不好。
至於寇毅,則被另一名侍衛護持著,退回酒樓內,此時也已被金色牆壁隔絕在外。
由於隔著一道牆,沒辦法直觀地感知對戰雙方的具體修為層次,但僅憑肉眼所見,遊離便能大致判斷出來,這至少是凝丹期的對決。
那二人再次來往對戰,一人持刀,一人則用一根奇形怪狀的狼牙棍,打得屋頂瓦片亂飛,腳下的屋梁、木椽更是被四溢飛濺的法力罡風不斷破壞,驚得屋內的人四處亂竄。
所幸此時已經是宵禁時間,那家商鋪早早地歇業,隻有店主一家人,及時逃了出來。隨後,那金色牆壁將這驚慌失措的一家三口緊緊裹住,護在其中。
遊離看著這一切,瞬間猜出,這是本城的城隍爺周功成的手筆!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一位正四品地祇的出手。這樣的實力,至少相當於人類修士中號稱“人仙”的金丹期高修了。
散布在人間的這些地祇,雖然不會隨便插手人間事務,哪怕是像這樣有修士當街大打出手的情況,也不會輕易現身阻攔,不過卻會像剛才那樣,出手保護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所以,隻要有周城隍在,便不需要擔心鬥法的餘威會殃及無辜了。而他的出手,也無疑是在警告當事雙方,不得肆無忌憚。
果不其然,接下來二人的打鬥,盡管依舊招招直指要害,聲勢卻明顯弱了不少。
遊離想了想,迅速趕至一樓。掌櫃的和堂倌都躲到後院去了,寇毅站在大門邊,氣定神閑地看著外麵,一言不發。
見到遊離過來,那名侍衛本能地擺出一副全力戒備的姿態。
寇毅卻開口道:“讓他過來。”
遊離聞言,遠遠站定,打個稽首道:
“小道見有人行刺,放心不小,特來看看。寇元帥沒事,那就太好了。”
說完,便準備轉身回樓上。不想,寇毅突然開口問道:“你可知道外麵是何人?”
遊離疑惑道:“這個小道可就不知道了。”
我要是知道了,豈不就是同黨了?他暗自腹誹道。
寇毅背負雙手,仿佛並不真指望遊離能答上來似的,自顧自說道:
“如果我所料不錯,此人當是安西城真正的原住民——心還向著大桓的那種。我率軍攻下安西城至今已逾十年,當年由於匈奴大軍屠城,我們接管此城時,城內已是血流成河,死傷十之八九。僥幸活下來的一些老幼病殘,也大多數對他們的‘故國’心生怨懟,但還是有一部分頑固分子,至今仍未歸化。”
不知何故,聽到寇毅輕描淡寫地說出當年的慘狀,遊離心情極為沉重。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寇毅“人屠”的稱號,或許並不似外界所以為的那樣,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果不其然,寇毅接著說道:
“外麵那人,可惜了。空有一身修道天賦,不去想著追求長生大道,卻將一腔熱血錯付給心頭的執念,強逆大勢而動,此為取死之道。話又說來,抱有這樣的心境,隻怕修行之路也走不遠了。”
遊離聽得同樣感慨萬千,不過,他有些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話,難道是心有觸動,隨便說說?
這時,寇毅轉過身來,徑自在靠門的長凳上坐下,頗有自嘲意味地笑道:
“世間造化最弄人。能修道的不去修道,非得在人間這個爛泥塘裏打滾。讓我們這樣想修道卻毫無天賦的人,隻有慨歎命運不公的份啊。”
遊離心中一動,隱隱覺得對方似是意有所指,但一時又抓不住對方的真實意圖,便說道:
“寇元帥心中有道,便是得道的第一步。如今道法昌明,煉丹術大興,凡人也能延年益壽了。加之大元帥乃國之柱石,社稷重器,相信百年之後,必能入祠享受後世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