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隻覺得兩眼一花,感覺自己飄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等適應了,再往下看時,能發現星星點點的燈火,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飛行在半空。
真是很熟悉的感覺啊。
他不禁想到以前被師父璿玉子夾著飛行在踇隅山上空的日子。
劉在先在城內西北坊市的大都督府上空稍作停留,將兩具屍體輕輕拋到寇毅的書房外,並留了一道傳音符在屍體上。
寇毅有兩名凝丹期修為的侍衛,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狀。在緩緩飄落的屍體行將落地時,施法托舉住了屍身。
隨後,屍體上的傳音符瑩瑩一亮,化作一道清氣,飛入其中一人的眉心。
那人聽到傳音符中的消息,麵色變幻不定,最後示意另一名同伴處理屍體,自己則返回屋內,向寇毅稟明情況。
“賈六、成十二死了?我隻是讓他們收個屍啊,何至於……誰幹的?”
“送回屍體的人並未明說,隻讓我們留心大桓的先遣使節。”
寇毅來回踱步,陷入沉思。
良久,侍衛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送屍體之人,修為隻怕還在我二人之上,元帥,要不要查查?”
寇毅斷然否決道:
“我知道是誰。此人雖然神出鬼沒,但對我們沒有明顯惡意,莫要節外生枝。吩咐機宜司,密切關注韓崇文一行的動向,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侍衛得令而去。
寇毅坐回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中,眼中有怒火:
“這些山上仙師,完全不把凡人性命當回事!那韓崇文剛剛見過武家的人,以為就有了在安西城公然活動的底氣了?哼!武氏明麵上對各方勢力都敬而遠之,實際上與那些蕭國、大桓的餘孽不過是一丘之貉。”
寇毅目光漸冷,似是下定了決心,無悲無喜道:
“看來劉在所言非虛,修行界與世俗界幾乎完全隔絕、老死不相往來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我也該早作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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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遊離盤腿坐在師兄劉在身後,不時看看屁股下麵軟軟的禦空符,心想,師兄真是土豪啊,竟然用七品符籙趕路!
劉在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頭也不回地以心神傳音之術問道:
“你動來動去的,這是第一次飛行嗎?”
遊離回道:“以前被師父夾著飛過幾回。”
劉在突然回過頭來,笑道:
“是嗎?隻是夾著?想當初師兄我跟著師父修行時,他老人家可是經常把我架在肩膀上飛哩。”
遊離聞言,心裏不免犯起了嘀咕:“這是要跟我比誰更得寵嗎?沒想到你一個快半百的人了,還跟自家小師弟爭風吃醋?”
劉在不知他的腹誹,悠然道:
“作為師父的第一個徒弟,那時候,他老人家就跟個剛成親的小媳婦兒似的,教徒經驗幾乎為零,所以不免會在我身上試錯。印象最深的就是帶我飛,有好幾次直接把我弄掉了。最凶險的一次,我隻差一丈就要摔到地上,變成肉餅,幸好被他及時抓住了。”
“原來師父以前這麼不靠譜啊?”
“嗐!教徒弟這種事,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呀。”劉在暗道幸好反應快,不然要一直這麼爆師父的猛料,被小師弟打小報告了,自己準吃不了兜著走!
“對了,師兄,你現在是什麼修為呀?”
話音剛落,遊離便感覺到自家師兄的腰杆似乎坐得更直了。
“嗐!不值一提,跟師父比還是差多了。他老人家如果閉關順利,出來應該還是要比我高兩境。”
兩境?遊離詫異道:“師兄已經抱丹成功了?”
劉在嘴上說著“還行”,其實回想起衝擊金丹期的種種凶險處,至今仍心有餘悸。
事實上,他正是在趕來安西州的路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抱丹機緣,這才臨時覓地抱丹,導致耽擱了大半年光景。不然的話,他本可以趕在師父璿玉子閉關之前回歸新山門。
遊離聽得精神大振,大師兄才四十四歲而已,便能達到金丹初期的修為,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大道可期了。
劉在話鋒一轉,笑道:
“剛剛是不是有些埋怨師兄,不但在你遭襲時沒有出手救你,還在之後親自出手考較你?”
遊離連連否認:“不敢。”
劉在將遊離前後心態的變化真切地看在眼裏,暗歎道:“修行一事,果然是實力為上啊。就連自家的小師弟,也是在得知我的修為後,才變得發自內心地恭順起來。”
感慨歸感慨,他反而覺得,自家師弟的心態變化才是修道之人該有的表現。別人別派他劉在管不著,自家玄真門卻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人都該有一份勇猛精進之心!
先前在安西城內,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救人,便是有心考較。而在隨後的親自動手,則是想進一步了解遊離的戰鬥素養。如果空有修為,戰鬥素質卻奇差,那麼自然就沒有然後了。相反,修為低一些也無妨,戰鬥素養很好的話,同樣能在團隊協作中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