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聲催促道:“快點,拖得太久,那三人遲早會發現異常的。”
男聲鬱悶道:“知道知道,待我再試試。”
言畢,控製著那一縷淡若透明的神魂,繼續鑽擊著遊離的心竅之門。
此刻的遊離,卻處在一種極其玄妙的境地。一方麵,他的神魂的確被那不知名的敵人給強行抽離,類似被連根拔起的蘿卜一般,暫時中斷了與肉身的聯係;另一方麵,由於心相師叔祖為他的泥丸竅構築了一道心湖秘境,反而有效地圈住了他遊離而出的神魂,否則真要給對方鳩占鵲巢了。
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後,遊離反而冷靜了不少。他的元神懸停在心湖秘境的邊緣,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既能冷眼關注對方近乎傻氣的舉動,又誤打誤撞地以一種第三者的身份,反觀著自己的人身小天地,四肢百骸、經脈髒腑、肌肉皮囊……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真正的“身”外之物似的。
於是乎,他一邊消化著這種難得的體驗,一邊試圖與心字印和玉筆建立聯係。心字印依舊毫無反應,好在玉筆稍稍有了一絲回應,隨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這也難怪,“蘭若”的那縷神魂見泥丸竅久攻不下,就把心竅當成了軟柿子,正在全力猛攻。而心竅是玉筆的“道場”,此時它正像一個守城的將士,全力抵禦外敵的入侵,守衛著自己的城池,哪有餘力跟遊離那個與肉身失去聯係的神魂廢話?
眼見玉筆守土有方,臨陣不亂,遊離這個當事人反而顯得有些多餘。他自嘲一笑,百無聊賴之際,心想,既然暫時無法控製肉身,而《天心訣》又是元神修煉功法,脫離肉身也能修煉,幹脆就潛心修煉起《天心訣》來。
話說這大半年來,遊離一直將修煉的重心放在提升肉身修為和符道研習上,對主修功法《天心訣》的修煉反而鬆懈了不少,以至於神識強度的提升過多依賴於服食梧桐果。
“夫心者,一身之主,萬法之根。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遊離默誦口訣,沉心修煉起來。
不知過了幾時,他神魂一顫,旋即收功。而神魂所化的小遊離,則睜開雙眼,“看”向前方。卻見那“蘭若”已是香汗淋漓,麵色慘白。
最終,她輕咬右唇,以男聲恨恨道:“算了算了。本來是想奪取了這個優質的爐鼎,我這道分神也能趁機脫離蘭若的肉身,省得老被你念叨。沒想到老子陰了那麼多人,這次卻在陰溝裏翻船了,真是咄咄怪事。”
“蘭若”左唇上翹,以女聲調笑道:“能見到你這個老陰賊認栽,足夠老娘樂好幾年了。趕緊收了神通吧,不然一旦暴露行藏,蘭若就沒辦法在翟碧青那個賤人眼皮子地下活動了。”
男聲鬱悶道:“你以為老子願意待在一個女娃兒的體內嗎?還不是梁枋那老匹夫突然插手,搞得老子寄附在玄珠體內的這一縷分身,險些被徹底摧毀。好不容易逃出一縷殘神,也不得不暫時躲進蘭若體內避風頭。”
聽到這裏,遊離萬分驚訝。
原來那采花賊玄珠的一縷神魂非但沒死,反而偷偷躲在了蘭若的體內?而她體內的另一個女修,極有可能是妖門高層啊。
妖門是八門之一。此門中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女子,做的便是勾欄中的皮肉生意。當然了,凡事並不絕對,此門也有以賣藝為主的清倌人,比如香薰巧榭,就是妖門最大的一股勢力——裏下堂名下的產業之一。巧榭中的清倌人,雖然也免不了會有接客之舉,但總體打的還是賣藝不賣身的青樓招牌,算是相對正經些的營生。
“妖門與玄珠暗中有勾結?那玄珠在安西城大張旗鼓地擄掠劉巧巧,卻又是為何?”遊離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合常理,“不對,那玄珠不過也是個外在的爐鼎罷了,內裏的神魂其實是另有其人?”
不僅如此,他突然想起,那日在青雲山巔麵對那“玄珠”時,對方曾經“借屍還魂”到嶽誌堅體內,說出的那一番話又表明,他好像知曉自己的身世?
他越想越心驚,覺得自己好像陷入某個不得了的險局之中了。
想通了這些線索後,遊離再看向“蘭若”時,卻見到對方同樣看向“他”。尤其是那隻渾濁不堪的右眼,眼白中竟然毫無征兆地飛出一根透明到近乎無形的飛針,直刺向他的神魂。
“什麼狗屁爐鼎!原來那廝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擊殺自己啊!”
生死之際,遊離終於明悟。正在他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心湖中央的心字印倏然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