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隻管著朝山鎮和安化鎮這一畝三分地的“當方土地”,由於信眾稀少,反而更加對自己轄境內的老百姓盡心盡責。老百姓最聰明,也最現實,久而久之,自然能夠比較出拜哪個神祇最靈驗,最終是用腳投票,耗費實實在在的香火錢,為勇毅公獻上大量的純粹信力。
而勇毅公本人……本神呢,既樂見其成,又有些誠惶誠恐。畢竟,哪怕他是心甘情願暫時讓出自己的小道場,但因為這一天的百姓,多數是奔著向地母求子來的,多數人也不會吝嗇,順便也給他敬一炷香,反倒給他帶來了不少信力。
午後,劉在和範厘二人分別偽裝成兩個行腳商,穿過人群,踱步走進清遠茶樓。在二樓視野極好的大堂內,一邊飲茶,一邊看著窗外那荒腔走板的送神遊行隊伍。
此時已近申時,黃昏將至,送神隊伍要趕在天黑之前,把歆享了半天香火的地皇坐像送回青雲廟中。
“你說這中走形式的做法,真能引起後土娘娘的注意麼?”範厘懷疑道。他是江南人,與邊民的“地母”稱呼不同,習慣稱地皇為後土娘娘。
“舉頭三尺有神明,慎言!”劉在白了他一眼,“後土娘娘是天地三綱之一,是支撐大地的母神,哪怕她不回應,百姓崇祀她也是應該的。你好歹也是個高階修士了,覺悟還不如樓下這些看熱鬧的升鬥小民高,真是掉錢眼兒裏了。”
話雖如此,劉在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青雲廟的地皇像是否能感召到後屯娘娘,我是不知道,但我家踇隅山杏玄洞卻是實打實的成為她的小道場了。此時此刻,她說不定正在關注著這裏的一切呢。你小子想作死也別帶上我!
就在這時,空蕩蕩的茶廳內突然金光一閃,範厘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時,發現旁邊冒出一個麵色青黑的長髯大漢,正襟危坐,麵色慈和。
“劉兄,抱歉得很,今日觀內忙碌,沒辦法請你們過去坐坐了。”那人抱拳笑道。
“無妨。”劉在頷首,然後為範厘介紹道,“這位就是本方土地爺,勇毅公。”
範厘忙不迭抱拳致禮。老實說,他這輩子也跟其他地方的土地爺打過交道,但似這般給他極大壓力的,還是頭一個,是以表現得甚為恭敬得體。
“好說。既是劉仙師的朋友,自然也是秦某的朋友。”勇毅公大有深意地笑道,然後麵容一整,張手在房間內設下一層禁製,說道,“我此來,一為感謝劉兄昨日的大禮,二是有一事相詢。”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劉在笑道,“你先說。”
勇毅公聞言,也不客氣,轉而以心神傳音道:“今日福得德收獲的信力非常龐大,十之八九都是屬於後土上神的。但以我觀之,這些信力並沒有多少被那從青雲廟請過來的地皇塑像吸收,反而全都散逸而出,去往踇隅山了。你們真玄派就在山上,難道指玄觀供奉著一具品階更高的地皇金身塑像?”
這些個社稷地祇,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眼光毒辣啊。
劉在暗歎一聲,如實道:“踇隅山確有一座後土娘娘的金身塑像,已經顯過聖的。”
勇毅公又驚又喜:“果然如此?哎呀,早知如此,我就該獨立建個小廟,讓出福德殿,將其改設為地皇殿的。這下好,反倒是僭越了。”
“勇毅公無須擔心,你該如何還如何。這具金身塑像比較特殊,與其說是人前顯聖,倒不如說是某種程度上的神降附身。”劉在解釋道,“與安化鎮的關係不大。”
勇毅公聽後,暗鬆一口氣,忙道:“上次劉兄與我所說的守望相助一事,我覺得完全沒問題。現在福德殿已經步入正軌,信力穩定,諸事底定,守護兩鎮的安寧便是我最大的任務了。有了貴派互為奧援,自然是求之不得。”
劉在也笑著點頭。
勇毅公又問道:“不知劉兄有什麼事要問我?”
至此,劉在不再使用心神傳音,而是直接開口道:“我們想砍個人。對方比較善於偽裝,正需要勇毅公幫忙。”
“又是尋人啊?我當是什麼事。”勇毅公撫須道。
“又?”一旁的範厘聽後,瞬間了然,然後犯起了嘀咕,“原來上次你就是這麼找到我的?這簡直是作弊啊,哪有找個人還這麼興師動眾地勞煩一方社稷地祇的?”
“哈哈哈。”勇毅公爽朗大笑,“一般人請我尋人,我還真不見得回應。”
然後又問道:“不知道你們這次要尋的是誰?”
劉在看了範厘一眼,平靜道:“薩烏教風神使座下的地行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