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什麼?說我佟家堡一直是本土薩巫的信徒嗎?近兩百年來,我們腳下這片土地何曾是我們本地人的?哪怕是匈奴蠻子,也從未幹預我們的信仰,你們大隨號稱文明開化之國,如今反倒要強迫我們改信道門,哪有這樣的道理!當年就算是蕭國,也隻是宣傳諸子百家學說,信不信由我們自己說了算……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土地上,信的是天地自然之神,不是你們那個什麼狗屁三清、三皇!”
佟旺昇說著,一時聲淚俱下。
在場其餘的佟姓族人,聽聞此言,盡皆感同身受,無不涕泗橫流。
佟德全喃喃道:“小叔,就算您想固守傳統生活和信仰,也不該與薩烏教暗中勾連啊!我們佟家堡上上下下近三百戶人家,侄兒該怎麼跟他們交代?”
邢陽生看了看劉在,見時機差不多了,起身蹲在佟旺昇麵前,笑道:“據本官所知,西域地區的薩巫信仰十分普遍,而且各個部族所信神靈各異,且差別極大。就算是號稱海納百川的薩烏教,也與你們所信奉的胡楊樹神不同吧?”
佟德全忙道:“邢大人所言極是。我小叔一定是一時糊塗,誤信了薩烏教的蠱惑……”
“夠了,小全!”佟旺昇喝止道,“這位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要殺要剮我都認了,但與佟家堡中的其他人無關,包括我的妻兒,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邢陽生拍了拍佟旺昇的肩膀,然後挪了挪屁股,蹲到劉蓉麵前,笑眯眯道:“老爺子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覺得呢?”
劉蓉直勾勾地盯著邢陽生,眼神中滿是怨毒,卻是一言不發。
邢陽生舉起手,先後豎起三根手指,笑道:“給你機會卻不說話,本官就當你是默認了。”
說罷,起身坐回到座位上,沉聲道:“佟家堡族老佟旺昇,暗中勾結薩烏教修士,意圖刺殺朝廷命官,其行藐視大隨國法,可恨;其心怨懟大隨國教,可誅!至於其餘人等,估念不知情由,可酌情寬宥。然則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罰全寨一半青壯勞役三年,田賦增收一成。另外,還須解除信仰禁令,堡寨內子民願意改信他教者,不得橫加阻攔!”
邢陽生一口氣宣判完畢,掃視一眼堂下,麵無表情道:“爾等可有不服?”
堂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很好。”邢陽生滿意地點點頭。
待得第二日一早,車馬隊伍浩浩蕩蕩離開堡寨,不明真相的外寨民眾依舊歡送了數裏之遠。
遊離回望了一眼人頭攢動的人群,笑道:“師兄,邢大人最後那個解除信仰禁令的命令,其實是你的意思吧?”
劉在騎馬並行在一側,笑著點點頭。
“原來這就是你和柴山君的約定啊?想想也是,他一個道門地祇,偏偏腳底下這麼大一個村子隻肯信什麼樹神,反而不肯信他這個近在咫尺的活神,心裏能不膈應得慌麼?”遊離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封魂符,感受著被封禁在其中的桓獏的反抗,平靜道:“可惜了,這次隻釣出一個桓獏,你的危險還遠沒有解除。仙盟大比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召開了,築基期和金丹期的比試我們都要參加,這是咱們的立派之戰,要重視起來。”
遊離鄭重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後麵的馬車簾幕被推開,露出了邢陽生的腦袋:“在哥,與大桓的和談要開始啦,我想借你師弟一用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