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姑娘聞言,紛紛看向遊離,驚得他立即閉上嘴巴。
霜絳旋即反應過來,詫異道:“李……您難道是知州李大人?”
此言一出,眾姑娘的臉上頓時精彩起來。
這時,外麵圍觀的吃瓜群眾中有那耳朵尖的,聞言大呼一聲:“老天爺,李知州竟然親自給巧榭的清倌們定花案了!安西十二釵,咱安西城也有自己的花魁了!”
一時間,知州李自牧親自評定“安西十二釵”的消息不脛而走,以至於近期一直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的安西城,瞬間轟動了起來。
當晚,便有一大批喜好附庸風雅的名商大賈,趕在宵禁敲鍾擊鼓前來到香薰巧榭,個個點名安西十二釵,爭著要一睹芳容。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邢陽生,卻找了個如廁的借口,被遊離披上摛雲錦袍,悄悄溜出了巧榭。
時值暮鼓聲起,二人混進匆匆回家的人群中,順利回到了道正司的客院。
遊離橫眉冷笑道:“說好的拯救失足少女呢?”
“哎呀,老弟你怎麼就不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呢?這些姑娘如今都成了名,可以免去多少狎客的毛手毛腳?怎麼著?你以為砸錢幫她們贖身才算拯救?拜托,唱曲兒、陪客是她們賴以謀生的手段,你把人買出來,然後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她們成了榜上有名的花魁,便有了拒絕大多數客人的本錢,也能夠早早攢夠私房錢,自主決定是否脫離這苦海嘛。”
邢陽生一番話說得遊離啞口無言。他捋了好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廝還真是歪理一套又一套的,居然還能邏輯自洽。
“那你定花案就定吧,幹嘛要冒充李自牧?這是還不嫌你們儒家兩派的對抗不夠激烈?”
“老哥我來安西路這麼久,一直沒顧得上跟他多敘舊交流,這不想著送一份大禮給他嘛。”
“又你這麼坑人的大禮?”
“此中有真意,稍後自可知。”邢陽生麈尾搖得飛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跟你做朋友,說不定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我現在有點同情那李自牧了。”遊離聽得直搖頭。
與此同時,在巧榭三樓的一處幽蘭生香的雅靜小間內,一男一女正隔案四目相對。
男子身穿紫色襴衫,頭戴西域胡人特有的狐裘帽,中等年紀和身材,正是大桓安定州知州韓崇文。
韓崇文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麵的劉巧巧,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熾熱之意。
劉巧巧被他瞧得頗不自然,帶點兒嗔地說道:“韓大人,再怎麼看,也無法從妾身身上刮下二兩肉來啊。”
韓崇文一愣,被那點女兒家的嬌態弄得意亂神迷,癡癡道:“十多年了,我可算是再見到你了。沒想到當年那個麵黃肌瘦的小丫頭,竟然出落得如此出塵脫俗了。世事無常,卻又往往伴隨著驚喜。”
“當年一飯之恩,巧巧銘感五內。”劉巧巧起身施禮道。
韓崇文連忙起身,伸手示意坐下,然後定了定神,說道:“當年也不過是偶生惻隱之心。說實在的,彼時邊境大亂,我也是自身難保。現在想想,當年真該咬一咬牙,把你一起帶上的,也不至於就此墮入風塵中了。”
劉巧巧眉眼低垂,輕聲道:“大人滿腹經綸,一身才學,自該去奔遠大前程,巧巧隻會拖累大人而已。所幸我後來又得貴人相助,被帶進關內,輾轉入了教坊司。相較於當年一起流浪又餓死荒野的那一撥同齡人,已是極為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