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

沒有真心,什麼都會膩的。所謂的寵愛、疼惜、執著,都是隨時會溜走的雲煙,這她知道但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卡著不上不下。

如果緣沒有想過,也沒有準備好怎麼回答自己的問題,那麼是不是預示著自己又要離開了?像當年離開殷府一樣……毫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漸漸的,他們都變成了鴕鳥,有所隱瞞也有所難言,偏偏是這個時候白笑生意外的出現打破了這既定的平靜。

天愈發黑了,墨鄉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早。遠處的三人都感受到難以言喻的寒氣在那一言一語中四散開去,顧一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特別在黑夜中尤為刺目,她環抱著瑟瑟發抖的小身子好像隨時都會暈厥過去一樣。

北雨心知她體質弱,粗黑的眉頭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攪緊。

一定要在副門主說出其他難聽的話之前阻止!

“白副門主,天色已晚,夫人再不回去,門主怕會擔心了。”東風先一步上前拱手,他特別加重了“夫人”和“門主”四字。這是他頭一次像南電一樣這樣稱呼顧一,因為到了不得不叫的地步了。

“哦,是有些晚了。”白笑生抬眼望天,認真的回答道,“所以……你們三個可以回去了。”

回去?這……三雙眼睛齊齊看著粉衣女子,這個架勢副門主是不想放人了,那他們……

“回去吧……隨便說個理由去複命吧。”顧一停止了戰栗,臉色依舊慘淡無光但整個人竟變得異常平靜……

她覺得對話既然開始了,就不能在中間截斷,現在不是逃走的時候。

他們還想說些什麼,白笑生一記眼刀掐斷了臨到嘴邊的話。他就是有這種本事笑著做盡一切最令人恐懼的事。

如果礙事的還不走,他也不介意“助”他們一臂之力。

許久,湖邊隻剩下兩個淡色的身影。

“如果說緣有的是氣場,那你有的就是鋒芒。”閉眼仰頭之際,左邊的風停滯了一瞬,“我終於知道緣不願我接觸你的理由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了……”

“你的清醒會打破我們現在的平靜。”

白笑生站得累了,隨意伸個懶腰,渾身慵懶散漫,偏偏又像夜行猛獸般散發著致命的危險。

“清醒……不好嗎?”

“好……也不好。”顧一自顧自的笑了,月光灑在微仰起的淺淺的酒窩上,“人都是討厭‘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那種人。”

“也包括你?”

顧一搖搖頭,貝齒下意識輕咬唇瓣,“我是醒著卻一直希望能睡過去的人。”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沉默一小會兒,笑生疑惑的回頭看向沒有任何行動的人兒,她的腿像紮根在湖畔一動不動。從他這個角度望去,風撩起淺色的衣袖翩然起舞,隻一個背影自是難忘。

心裏滿是感歎,穆緣,我總說你心氣高傲,霸氣有餘品位不足。不過,這次你做了一個你近三十年來也可能是一輩子品位最高的決定。

“你先走吧,我再呆會兒。”清涼的語調很好聽,叮叮當當的回蕩在空曠的湖邊。

身後半響才再次傳來遠去的腳步聲,那聲音似他人一般,不溫不火慢條斯理。

顰笑居,廂房內,一片狼藉。

“人呢?”在陸續摧毀了數件字畫擺設後,男人端坐在被他震碎了把手的木椅上,一字一句的向外重重吐氣。

古銅色健壯的胸膛此刻劇烈的起伏,當他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一切負手立於雕欄外假裝吹風實則心癢難耐的等待他的小東西時,卻發現她並沒有和屬下一起回來。

“轟”的一聲,腦子一片空白,一股股灼熱焦黑的氣流在體內來回衝撞憋得難受,隻有破壞才能紓解他此刻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