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留不住(1 / 2)

最是人間留不住

書房桌案上,攤著幾幅地形圖,主要關口都畫上了紅色朱砂。穆緣撐在一邊桌角上揮筆勾出幾處要塞。

“如果……他們用不了兵器的話……”手腕有意無意一抖,血紅墨色啪的一聲滴在地形圖某處,字跡順著液體緩緩暈開,綻出瑰麗妖冶的玫瑰。

白笑生的眼神充滿深意的在圖紙與穆緣兩者之間遊移,末了,羽扇砸在手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狐狸敏銳的眸子開始儲蓄捕獵前的算計,“我懂你的意思,這不難辦到。”多年並肩作戰,他們已經養成了不需要暗號就能知曉對方所思所想的默契。

“不過……”白笑生站起身來,走到燭台前用筷子挑了一點燃火的燈芯,向後一丟,正中桌上的地形圖,挑動的燭火在空中連續翻轉了數個跟頭終於穩穩當當落下。接觸到紙張的瞬間,“刷”的一聲火苗突起竄的很高,從圓心處向四周蔓延的焦黑與黑煙以驚人的速度席卷整張桌麵,火光中映襯著穆緣似笑非笑的剛毅線條。

“三天後,你要看好顧一,千萬不能讓她亂跑。”

穆緣白了他一眼,還用你說,他的寶貝自然會藏得好好的,“到那天,入口隻有一個,又有你我二人守著,沒人可以進來……或者出去。”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看見龍紋尊時問你的話嗎?”站在挑斷了芯子,靠著微弱的光熱重新慢慢冒起橘紅色火心的燭台前,白笑生的背影顯得也是這麼樣的晃動不定,讓人看不清明。

火燒到盡頭成為一團簇擁戰栗的灰燼,穆緣撚起它們用力磨搓指尖頓時染成了炭黑色,沉麵不語,眼中駭人的精光崩閃了一下像是剛才盛極而衰的火焰隻留下短暫的停留。

他由得白笑生一個人自顧自接下去說,“是顏色,當時我就奇怪,原本是銅鏽色的外殼卻有一小部分變得額外亮黃,而它的軌跡很像……什麼東西蜿蜒流下而印上的痕跡。你告訴我它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直到後來我無意中看見顧一手上那道傷口,才知道她曾經……不小心……把血蹭在上麵……”

穆緣不得不承認,這個像是意外又像是預兆的插曲讓他心髒驀地收緊,有些抽搐的疼痛。他野獸般靈敏的嗅覺在那一刻真的有嗅到漸漸飄近的危險氣味,所以下意識裏他將計劃全盤推翻,去他的神物!去他的部署!去他多年的處心積慮!穆緣很快把所有矛頭都對準了排兵布陣,他打算完完全全拋去龍紋尊的存在來打一場硬仗。

也許那東西失去了希望中的效用,它對他們而言就不再是神物,而是威脅整個了生門的燙手山芋。扔了它吧,若真落到能啟動它的人手中,惡戰又在所難免,簡直是為自己添堵;留著它吧,勢必將招來更多敵人的窺視,了生門將永無安寧。穆緣雖然從來沒想過依靠外力來捍衛某些東西,但他本以為開啟了神物就能徹徹底底斷了所有人的念頭,為兄弟們建立一道堅實的屏障。隻是,或許要得到那個神物的鑰匙,需要付出比他想象中更大的代價,所以……

突然,一隻手拍在穆緣的肩頭,白笑生呼了一口氣,定定的對他說,“打吧!沒有那玩意兒,還有我們,放手一搏跟他們幹上一架!”

穆緣扭頭對上他的眼,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幹站了一會兒,“我這個門主又給你們添麻煩了……”畢竟是這麼多年的計劃,多少人為此奔波,卻因為他一個念頭……

白笑生“撲哧”笑出聲來,羽扇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去,這可是穆緣不會還手的好機會啊,不打白不打,“你以為這是第一次?”說完甩甩袖子推門走人,一隻腳剛踏出去,他定格了一秒,又歎了一口氣回頭,“穆緣,你是兄弟們的頭,就算平日裏我跟你隨意慣了,但你的命令我哪個不從過?所以……隻要你揮兵向前,絕不會有人後退半步……”

“談好了?”一一剛剛從半夢半醒中清醒過來,才在被窩裏坐了一小會兒就聽見點動靜,那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響,果然推門進來的是她的親親相公。

“恩,剛醒?”隻要一觸到那軟軟嫩嫩的小東西,無論穆緣上一秒是血光衝天還是怒火中燒,他都會立馬玩變臉,柔情體貼的目光簡直可以膩死你!穆緣上前幾步撩起床幔,然後把四周的窗戶開到一半,新鮮和煦的微風絲絲飄入,吹散了滿室的慵懶倦容。

“嗬哈……”一一借著幾分清涼的風意打了一個小哈氣,人變得清醒了少許,但不知怎的還是想睡呢,“對啊,我剛醒。床上好舒服,好緩和,不想起來怎麼辦?”

穆緣啞然失笑,寶貝小懶貓似逼真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邊賴在床上無辜的看著他,“那我們就坐在床上說說話。睡了那麼久也該睡乏了吧?”

“奇怪哎,我總覺得沒睡夠,明明沒做什麼竟然這麼累!難道是小姐病?”一一小聲嘀咕著,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她沒有察覺到穆緣的笑容因為她無意的一句話而僵在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