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間留不住(2 / 2)

他勉強的笑笑,“正好妖孽讓你多休息少走動,能睡是好事。”

“緣!”一一突然跳起身來竄到穆緣麵前,棒起他的俊臉嬌聲叫喚,“要小心。”

“我會的。”

“小心”在這種時候並不是一道保命符,他知道寶貝想說的是“要平安”,隻是……他的安危從來無關於某次戰事,而是烽火樓台中始終倒映的一抹倩影。

三日後,幾萬兵馬悄悄潛入一處荒山。

軍行半路,和一支人馬狹路相逢,白衣男向後人一揮手,所有士兵戛然止步,磨得鋥亮的鐵槍筆直衝撞地麵,發出沉重金屬質感的巍峨抖動。對麵為首的黑衣少年坐在馬背上拉著韁繩左右移動了幾步,貌似認真仔細的審視了這些將士,口中嘖嘖稱讚。

“訓練有素!不錯不錯。”他回頭對著自己那些歪七扭八的手下嘻嘻笑道,“看看人家的仗勢,你們被比下去了吧。”被說教了的眾人沒感到羞愧,反而不以為然的哼哼唧唧的打著馬虎眼。

“我知道你是後起之秀,有三兩把刷子,但就這這點人想攔我們,恐怕……”

“不自量力?”少年接著他的語調反問道,“啊呀呀,你這架勢某非……早料到穆緣會派人守在這?”

“我沒奢望能夠全軍通過。”景夜至始至終明裏暗裏透散的笑意讓戚軒很不舒服,就好像勝券在握閑著無聊戲耍戲耍對手似的,“我的目標是,留下三分之一與大部隊彙合。”

“恩,那讓我猜猜。你一定在想,我率領的殘兵弱將沒有殺傷力,你能比預計更好的完成任務是吧?”景夜皺皺眉頭,撅起嘴輕搖頭顱,“遠水解不了近渴,怎麼辦呀怎麼辦,會輸呢。”

戚軒精光乍現,眼睛危險的半眯像狩獵者瞄準獵物緩緩拿起了弓箭,他看著對麵露出害怕表情的一對人馬,他迷惑了。

這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難道穆緣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嗎?

在整裝待發之前,他就算好了在來的路上定會兵戎相見。這片地帶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雨,洪水導致了村莊附近山洪滑坡,他們隻好選定了另一條人煙罕至的荒山。對於常年征戰沙場的士兵,皇朝最驍勇善戰的勇士,死傷過半已經是他最差的估計了。

“可能你不愛聽,但我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你若投降讓條道給我們士兵通過,那就當做不曾碰麵,路上岔開了;若是……”他麵色忽地一沉,不再講下去。

景夜笑而不語,一人騎在馬背上慢慢踱到隊伍最後,彎起的嘴角輕輕勾起一句話。

“機關算盡……太聰明……”

他隔著幾排自己帶來的侍衛靜靜遙望戚軒。

一股子莫名的怒火與寒氣從腳底衝起,白衣男子板起麵孔,反方向一揮手,龐大的隊伍開始異動轉化成奇怪的陣形。百名士兵鐵槍旋轉矛頭向前,從隊伍之中脫穎而出,瞬間所有人為他們開出一條人字形漸寬的小道。

衝突一觸即發。

黑衣少年一個眼神掃過,命令……已然下達。

他淡淡的轉過頭去,根本無所謂指揮還是兵法,身後兵乓作響仿佛都與他無關。

戰鬥隻進行了一會兒,恐懼猶如黑霧慢慢籠罩在皇軍頭頂,這不是來自於他們的敵人,而是內心深處的不可置信……手中緊握的“毒蛇”正嘶嘶吐信冒著濃稠的毒汁,昂頭發出危險的信號。

“怎麼回事?”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鐵槍竟然不聽使喚起來,你越往上提它,手中的分量就成倍的往上增加。變重了?怎麼可能?一邊正麵迎擊敵人的攻勢一邊跌跌撞撞的想穩住自己的武器,卻不知道它可能會成為將他們帶入地獄的索命符。

“山石滑坡……不是個好兆頭。”

依舊背對著眾人,少年的聲音顯得飄渺空曠,淩駕於兵亂荒蠻之上的是一襲黑衣翻滾,每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都可能會是一個殘酷的提示。

它重重擊打在戚軒身上,愣了一會兒,他自嘲的開口,“為什麼一直背過身去,你的人馬正在作戰難道不該親眼看著最後的戰況嗎?還是說,運籌帷幄……無需多看。”

景夜輕輕搖頭,“你隻能看見權利下麵的爭鬥,卻看不見我背後的風景……做人時常背過身去也是樂事一樁。”

他麵前的霍亂是他一手造成的,也許每個人從有了野心開始就不曾再回頭看看,身後的風景是他們再想回首……卻發現一身戎裝早已卸不下、扔不掉,連著血肉,鑽心的痛……

人有不過短短多少個年頭,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錯了許多也是錯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