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伴生獸的人,便能夠踏上人獸雙修之路,成為強大的煉氣士,掌握開山裂石,翻江覆海的力量。沒有伴生獸的人,因為魂魄太過孱弱,無法承受煉氣修道的枯寂,更無法調動天地間的力量,隻能成為普通人。
倘若強行煉氣修道,會讓自身魂魄超負荷運轉而受損,一旦如此,就將危及己身,性命難保。
如今,君父心脈盡碎,狼魂殘損,已是必死之人。這個結果,著實讓慕容皇難以接受。他喃喃問道,“君父深耕元嬰已有半百之年,麵對左賢王何故如此不堪?”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慕容涉歸盯著慕容皇的臉良久,他深知慕容皇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成為慕容部大君,手握軍權才能自保。
他下定了某個決心,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用雙手撐著床沿,吃力的站起身,輕輕將兒子的頭摟在懷裏,俯視著他,眼神堅毅,“你想不想成為慕容部大君?”
“君父......”慕容皇顫巍巍的喊道,“兒臣願為慕容部鞠躬盡瘁。”
慕容涉歸臉上露出慈祥的笑意,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臉頰說道,“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成為慕容部大君,有些隻有大君才能知道的事,現在應該告訴你了。”
慕容涉歸將跪地的兒子拉起身,父子二人走出行軍大帳,並肩站在輪宮之上,眺望北方的長城,目光一直向北,最終落在極北之地。
夕陽已經落山,天幕逐漸暗沉,長城和密林在晚霞籠罩下,顯現出暈紅的色彩。而那極北之地似乎被某隻巨獸,一口吞噬了天空,漆黑一片。
“哪裏有什麼嗎?”慕容皇看著君父問道。
“那裏是祖先們生活過的地方。”慕容涉歸無限緬懷的說,“是五部曾經的故土!”
“五部曾經的故土?”慕容皇不解的問道。
“是啊!”慕容涉歸唏噓不已的說,“我們的祖先曾經生活在長城之北,在水草豐美的北海之濱。那時候,五部還未分裂,祖先們騎著奔狼,揮舞著戰刀,在草原上橫行千裏,無人能敵。”
慕容皇被君父描繪的畫麵深深震撼。他剛出生那幾年,五部經常互相征伐,死去的人比出生的人還要多。龍城外的平野上,用拓跋部和獨孤部的人頭堆砌而成的京觀,一座又一座。密密麻麻,像蒸籠裏蒸熟的饅頭。
他無法想象,內爭如此激烈的五部,在很久之前,會是和諧的一家,而且擁有著輝煌的過往。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無數人,騎著奔狼,像獵鷹翱翔藍天一樣,在草原上縱橫馳騁!敵人在他們的歡呼聲中倒下,他們擄走敵人的女人,殺光所有的男人。
“祖先們如此強大,為何會淪落至此?”慕容皇搖頭歎息著說。
“因為牧人來到了草原!”慕容涉歸哀歎一聲,“他給草原帶來了噩夢。”
慕容涉歸伸手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支潔白如玉的骨笛。慕容皇從君父手中接過骨笛,入手沁涼,比這冬日的寒冰還要徹骨。他拿在嘴邊輕輕吹了口氣,不成調的哀怨笛聲,像嗚咽的鬼哭,讓人禁不住流下淚來。
“這是何人的手臂?”慕容皇仔細端詳了一陣,確定骨笛是人的臂骨所製。悠遠的歲月傳承,骨笛裹上了一層包漿,散發著厚重的曆史質感。
“五部共主的右手。”慕容涉歸哀怨的回答道。
“能夠駕馭五部的男人,想必是震古爍今的英雄。”慕容皇將骨笛遞還慕容涉歸,又被慕容涉歸推還回去,他便將骨笛納入懷中,算是從君父手中,接替了慕容部的大君之位,這支骨笛,正是慕容部大君傳承的重要信物。
“他是怎麼死的?”
“誰也說不清他的死因。”慕容涉歸皺著眉頭,望著漸次漆黑的遠山,北風越過長城,穿過密林,追趕而至。大雪驟臨。躊躇的大軍,又有許多人倒在了雪幕中。
慕容皇揮舞令旗,示意大軍在此安營紮寨。隨軍的信傳接過令旗催馬而去,往返於蛇行的大軍隊伍。隨著戰馬遠去,黑色的軍帳由近及遠被撐起。火光漸次燃燒,炊煙被雪花斬碎,在風中亂舞。
慕容皇摻扶著慕容涉歸返回輪宮,臥躺在虎皮包裹的王座上。或許是身體回溫,慕容涉歸的臉上泛起了紅潤的光澤。
慕容涉歸重新回到剛才的話題,“牧人騎著蒼鷹,手持皮鞭來到王庭,大帳外麵下著濃雪,天地一派蒼茫。草原的兒郎們,那敏銳的目光也無法穿透雪幕,隻聽到大雪深處奔狼的哀嚎,以及人頭墜地的沉悶聲響。”
“雪幕裏藏著什麼大凶之物?”慕容皇問道。
“他也想知道。”慕容涉歸幽幽的說,“所以,他掀翻了桌子,走出王庭大帳,孤身一人衝進了雪幕,消失在眾人眼前。霎時間,狼嚎聲,人頭墜地聲頓時消失,就連北風吹雪的聲音也停息了。天地變得異常安靜。”
“他帶回來了什麼?”慕容皇追問道。
“他壓根就沒有回來!待大雪停歇,天地恢複清明,雪地裏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肢體。”慕容涉歸臉上露出無限惋惜的迷思,好像他與五部的共主,是相知相交的密友。眼看密友生死難測,徒留一條手臂而暗自神傷,深深惋惜,“人們翻遍了每一塊殘肢,都沒有發現他的屍體。慕容部的祖先,隻在北海的冰麵上,撿到了這條手臂。”
“既然沒有發現他的屍體,當時的人們,是如何斷定這就是他的手臂呢?”慕容皇疑惑道。
“因為這條手臂還握著他隨身佩帶的戰刀,大拇指上套著黃金打造的指環,以及從刀柄上散落的兩顆寶石。據說,那柄戰刀源自遠古,是某位人皇的心愛之物。而那枚指環,是他統一五部後,采狼居山的金礦,在北海之濱鍛造而成,代表著他擁有的無上權力。那兩顆寶石,是他自北海大魚眼中摳下來的眼珠。”
“果然生猛。”慕容皇這樣想著,又有一事不明。如此生猛之人,又有誰能殺死他呢?是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