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斷咽誰是知音人
庸聖帝知道納蘭皇後和慕容青銘的死一直是橫亙父女之間的一根刺,就在這根刺稍微軟化的時候,又出了慕容碧落和慕容恪的事情,這個孩子漆黑的眼睛裏一向隻有黑白,他這麼做,她就算理解,心底也是對命運的不屈和倔強的掙紮,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青璃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又為什麼這樣苦苦掙紮不肯妥協。
沒有人生來就是憤世嫉俗的,她在經曆的前世今生至親生離死別的痛楚後,對世間真情的渴望是別人所不理解的。
莫言不遠不近的跟了一段,見青璃在一座小樹林前停下來,忙也止住了步子。
青璃有微微的怒氣,聲音卻沒有任何起伏,隻是淡淡問道:“還沒跟夠嗎?”
莫言不再躲藏,走了出來:“如果是別人知道被秘定為皇位的繼承人,指不定會多麼高興!你……”
麵對眼前微垂臻首的女子,他忽然不知道再怎麼說下去?榮華富貴,權勢地位?這些於她,於他,都不過煙雲過眼,他們真正在意的東西是什麼,或許連他們自己也沒有很明確的答案!他也不想她去淌這趟渾水,但她生來就被糾纏進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裏,如今,他能做的隻是幫助她強大,再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可以傷害她!
原來人生是真的不能選擇的,我們隻是被命運推著在走,你所能做的隻是盡可能的有力量,在命運的玩笑麵前可以陪它玩下去而不被判出局。
“我怎麼能高興的起來!”青璃鼻子有些酸,“這麼多年,一閉眼就是鋪天蓋地的鮮血,我聽到銘兒在喊痛,我看到母親悲痛的目光……我何曾能好好的睡一覺,有時候真就想睡著了不再起來,可是這仇,怎麼能不報呢?”
當家園成了墳墓,親人倒下去,那種恨,那種痛……他懂得,卻不能勸說什麼,莫言站在他身後,聽著她低低的絮語。
“母親為我擋箭,我看著那枝箭插進她的心髒……我聽得到血肉被刺破的聲音……銘兒被活活燒死……他們連屍骨都沒有留下……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悲痛到極致,她的臉上是一種夢幻般的笑容;這樣的夢靨已經纏繞了她十年,十年來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是被仇恨壓抑的心;母親和弟弟的故去是她一生的傷痛,不能提……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還是不能提,提一次就死一次,悲痛將心髒撕扯的生疼,呼吸都變成了徹骨的疼痛,她仰起頭,把苦澀的淚水逼回到心裏……
風吹在臉上,清涼入骨,是寒冷的感覺,她打了個顫,睜開眼睛……
“如果最大的苦難能換回我在乎的人的生命,就是下地獄又如何?可是,這些根本都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我連我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了,我總在想,我現在就是在一個夢裏,夢醒了我又回到了巔嶺,母親溫柔的哼著歌謠,弟弟睡在旁邊,火光溫暖,歲月靜好……”
前世今生,難道不是夢嗎?可為什麼她從來沒有一個完滿的夢境?是誰在詛咒她呢?那些遙遠的愛恨情仇充斥她的生命,壓得她喘不過氣。
“公主!難道現在就沒有叫你留戀的人和事?或是活著的意義?”莫言說著將手重重按在了她的肩上,“想想看?侍書,知畫,納蘭,甚至是毒聖和覺慧大師,這些人,哪個不是把你疼在了心尖上?你這樣,他們知道了,不是會更難過?”
“活著的意義……”青璃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定定看向麵前的男子,驀然一驚,轉瞬卻氣的暴跳如雷:“風煜,誰讓你來的?”
她伸手扯下男子臉上的麵具,一張剛毅年輕的麵龐出現在麵前,從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尚可分辨出少年時候的影子,正是風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