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餐都是在地裏完成,由家裏的半邊天親自送過來。
因此哪怕已經是傍晚,用不了多久就是天黑的時候,地裏依舊有著不少人在忙個不停。
西邊晚霞鋪紅了半邊天。金色的霞光灑在彎下的腰下,在笑著的臉上,一片詳和之景。
這樣美好的景色,沾不血就不太好了。
方平心中想著,搖了搖頭,看向田裏丟掉鋤頭,正緩緩走過來的一個農夫。
天色已晚,光線黯然,再亮的眼睛都看不清。
所有人都在往回走,隻有這個人的方向截然相反。
“我以為我們要殺的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廢物。”來人脫下農夫的衣服,露出腰間的刀,“想不到,你居然有這樣的膽色。明明知道我的存在,居然不逃。”
方平笑笑,道:“因為這裏的風景不錯。”
“確實不錯,當你的墓地剛好合適。”這人緩緩靠近,“剛才我已經挖好了坑,也算對得起你。”
“我們兩個身形差不多,你挖的坑也剛好適合你。”方平笑道:“希望你對自己挖好了坑比較滿意。”
那人神色一冷,右手悄悄的伸向刀柄,“我隻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方平視而不見,道:“你握鋤頭的姿勢不對。”
那人譏諷道:“你還做過農夫?”
方平點頭,又道:“另外 ,你從城裏就一路跟著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非常的惡心,我早就想吐了。如果不是人多,我早就想殺了你。”
“狂妄!”
那人再也忍不住,抽刀而出,刀鋒帶著詭異的破空聲,朝著方平的頭頂砍下。
他的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方平被劈成兩瓣的樣子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蟲鳴。
驚蟄!
方平手中的劍一閃而逝,一道迅速無比的劍光突然出現。
那人的神色徹底變了,他立即回刀護住身前。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的眼睛驟然失神。
眼前一切皆不見,他仿佛看到了一棵嫩芽衝破大地,迎麵一股春風。
嗯,哪來的春風。
他陡然清醒過來。
然而已經晚了。
短暫的失神就是生死的距離,一柄劍從他刀鋒的下沿刺入胸膛。握合的手,很穩,殺他的人,很平靜。
“你也會死!”
那人突然鬆手,長刀咣當一聲落地,而後他出人意料的頂著劍向前一步,劍鋒直接穿透身體。
他仿佛完全不知道疼痛一般,雙手像鉗子一樣緊緊抓住方平的手。
下一刻,他的身上出現了黑暗的氣息。
這股氣息不似人間,幾乎凝成實質,如果一朵黑色的火焰,頃刻間就將他的身體燒得幹幹淨淨。
以自身為薪柴,黑色的火焰越來越大,直到膨脹了一倍有餘,而後以長劍為引,燒向了方平的身體。
二兩銀子一把的精鋼長劍,有如經曆了無數年歲月,腐朽不堪。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
瞬息之間,在方平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黑色的火焰已經將他握劍的手完全包裹。
體內的真龍之血傳出一陣燥動。
黑色的火焰仿佛找到了目標一樣,凝成一股沿著方平的遊向了氣海。
一種死亡的意思陡然降臨。
方平毫無辦法,身體在一瞬間失去了控製,作不出任何的應對。他隻能呆呆的感受著死亡般的黑暗侵蝕氣海。
危急時刻,一道龍吟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黑暗在這一刻成了看到貓的驚慌失措的老鼠,方平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種恐懼和貪婪的情緒。
龍吟聲中,黑暗成了烈日下的冰雪,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氣海內,多出了一滴精血。
方平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身後落日還有一線懸在空中,時間才過去一點點。
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卻在生死邊緣薄如剃刀邊緣的一線上遊走了一遍,一步生,一步死。
體內多出的一滴真龍之血,固然讓他興奮。
然而這人的來曆,卻更讓他疑惑。
一個完整的人,現在隻剩下一縷細灰,風一吹就沒了。
“黃家,有大秘密。”
方平眯著眼睛,看向兩裏地外的滿城,殺機彌漫。
下一刻,他又恢複了正常,自嘲一笑,腳尖輕輕一踢,包裹落入手中,轉身過河,走向遠處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