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回過神來,便看見皇上一手執碗,一手舉勺,喂得不亦樂乎。
我歎了一口氣,閉緊了嘴巴。
“乖,顏兒,先吃點東西!”
喉嚨一緊,臉上便有涼意順流而下。
側邊紀貴人柔柔軟軟地說道:“皇後才過及笄之禮,小小的身子哪裏吃得消呀,也難怪皇上會心疼!”我迎聲望去,她的眼紅紅的,似乎剛哭過。
皇上頓了一下,頭未回:“紀氏,你做得不錯,朕和皇後會好好謝你的!”
從溫室殿出來,是去慈訓殿,手心被他攥得緊緊的。
封淑妃帶了大皇子正在那兒,太後一見我們臉就沉了下來。
“皇上如今江山坐穩了,便不把我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裏了!連個聲音都沒有就把人從哀家這帶走了!”
“母後所言差矣!”皇上微微一笑,放開我的手,坐在了她身旁,“萬民皆知母後功德,為天朝母,朕豈敢輕視!”
太後冷哼了一聲,封淑妃湊了上來打圓場:“皇上平日最敬重的就是太後了!”
太後的臉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皇上見狀朝我招一招手:“朕把皇後喂飽了再來領罰,也省得教世人說母後的不是。”
太後不再好提處罰之事,隻單留了皇上說話,我便與封淑妃、大皇子一同出了慈訓殿。
“皇後請留步!”
我回頭看她,落寞地站立在午日之下,散發著冷冷的光芒。
“妾封氏有話要說,若有衝撞之處,望皇後恕罪!皇後雖為中宮之主,可這宮裏頭的事,妾身自認還是有資格說的。宮中的脈絡千絲萬縷,無一不相互製約。皇後莫再自恃年幼無知,亂了這宮中的秩序!”
她一番話語義正言辭,身旁的大皇子眼中同樣閃耀著異樣光芒。
“謝淑妃提點,本宮自當銘記在心!”我說著符合皇後身份的話語,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然而,轉身離去的時候,大皇子輕輕的一句卻教我築起的堤防轟然倒塌。
“母妃,她挺可憐的!”
椒房殿中,彌漫著甜蜜的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定是一種極高的境界。
“小姐!”
我一擺手,讓她退下,偌大個殿中獨留下我一人。
我可憐嗎?從來我都不這麼認為。
朦朧中,我想起皇上的眼睛,溫柔如淵,望不見底。皇後對於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妻子?愛人?抑或是……脈絡?
“顏兒?”是皇上嗎?我搖頭,皇上怎麼會一身白衣呢?
“二哥,你回來了?”
椒房殿的天朝皇後在及笄禮後,慢慢又歸於沉寂,每日禦幸記錄也照常呈上來。
紀貴人常來走動,偶爾也會教我一些女紅。我笨拙地給焰行繡了一個肚兜,知秋看了臉漲得通紅。
“沒什麼,想笑就笑吧!”說實話,我也想笑。
焰行卻不覺得可笑,高興的拿在了手裏,到處炫耀:“是母後娘娘給我繡的!”
我讓知秋把他拉回來,小聲地說:“別讓你父皇知道!”
小家夥不太明白為什麼,可仍是很用力的點點頭。
紀貴人描了個圖樣給我:“這是繡在荷包上的,皇後娘娘不妨試試!”上麵是一條盤龍。
我笑笑,擱在了一旁。
女官慌慌張張地跑來說焰行和三皇子在東宮打起來了。
我到東宮的時候,場麵已經平靜下來。太後、皇上以及嬉嬪都在場,乳母跪在地上。三皇子比焰行大兩歲,自然吃不到虧,焰行的臉上赫然一條鮮紅的指痕,似在我心中抓了一把。
皇上將焰行抱在了懷裏,柔聲地安撫。
焰行一見到我,便伸來一手要我抱,我抱過來的時候卻看到他另一隻手裏緊緊握著的是我繡的肚兜。
“焰華,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皇上沉聲問道。
三皇子一指焰行:“父皇,他的肚兜明明好醜,兒臣不過如此一說,他就撲上來了!”
“才不是這樣子的!”焰行哽咽著,“三皇兄要搶我的肚兜,父皇你看,還撕爛了呢!”說罷,已經將手中的肚兜揚了起來。
我微歎著閉上了眼,這下,見光了。暗自強忍的笑聲,不屑一顧的嗤聲都起來了。
“焰行,這是誰給你的?”皇上強忍著笑,靠上前低聲問焰行。
“是母後娘娘!”焰行一揚頭,十足驕傲的說道,被他的神氣勁一鼓,我的那點自卑也跑掉了。
皇上未說話,嬉嬪已經嘖嘖有聲:“焰行撒謊,你母後娘娘怎麼可能做這麼醜的東西給你呢?”
“我沒有!母後娘娘做的是最好看的!”焰行倔強的扭著頭,眨巴著大眼睛望著皇上。
我的眼中有淚花湧上,便輕聲的安撫他:“焰行乖,母後再做許多給你好不好?”
這時他才有了笑意。
我吃力地抱著他,向太後與皇上行了一禮便退出了東宮。
沒走幾步,手中一輕,焰行已被人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