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寫在前文(1 / 2)

深夜,漆黑的江風卷積著浪潮不安的咆哮。

橫跨長江兩岸的大橋上,燈火如晝。

這座本該日夜都川流不息的大橋,此刻卻看不見一輛小車,一個行人。

森冷的空氣混雜著江麵上淡淡的腥濕味兒,在冰涼的鋼鐵間來回穿梭。

大橋兩岸的風景早已模糊,雄偉的拱形支架此刻儼然更像是一座座羅生門,連接它們的橋路將閃爍的燈光帶進了黑暗的帷幕中,遠處仿佛白晝與黑夜悠長的彙聚到了一點。

香煙的殘骸被風卷進了如墨的暗潮,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流星般的弧線。

頭戴禮帽,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緩緩的將口中的煙霧吐出,又被迎麵而來的風吹了回來,數不盡的頹喪一瞬間似乎全都化為了看不見的塵埃,拍打在了他的身上。

顫抖垂下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凸起著如同一條條小蛇爬上了手背,殷紅的鮮血正順著白色的袖管不斷的滴落。

他迅速的將右手放進西裝內側,轉過冷漠的眼睛,無人的橋路上此刻多了一個身影。

那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溫文爾雅的從容。

霎時間,他手中的動作停滯了下來,眼眸中多了一絲困惑。

“這地方風景不錯。”

那人扶著橋欄,順著江麵望去。

“看來現在你的眼睛都變得和你的腦袋一樣不好使了。”

他斜過蒼白的臉,瞥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江麵,連鬼影都看不見。

周勤挑了挑眼睛,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隨後從白色西褲中掏出了一包白盒雲煙,準備遞給這個不知該叫大哥還是師傅的男人,卻被第一時間拒絕了。

“我沒有抽女人煙的習慣。”

他根本就沒有接的打算,甚至在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起,就再也沒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周勤努了努嘴,識趣的收回了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

“不愧是你啊,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是那麼硬氣,不過我記得我媽小時候教過我,人家給你東西,不管接不接,你都得先說聲謝謝,因為不講禮貌的孩子會被人討厭。”

他屑笑了一下,淡淡道:“你這是在用你媽的育兒經教我做人?”

周勤搖了搖頭道:“談不上,你能爬上這個位置,大家都怕敬畏你,這是你的本事,你教我們,做這一行就是應了那一句‘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運氣好活下來了就發達,運氣不好就得認命,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我隻是在想,既然現在你的命來了,像你這樣的人,會不會認?”

他幽幽的呼出了一口氣,失血過多所帶來的虛弱讓他手腳冰涼,內腹空虛,身上的力氣也正在一絲一絲的被剝離。

“你贏了,給我個痛快。”

周勤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想從中尋找什麼,無論那裏是籠中困獸的憤怒或者功敗垂成的遺憾,都至少能給他那麼一絲勝利者的快感。

可那裏一如既往,唯有該死的沉默。

他曾經不止一次想把這雙該死的眼睛挖出來,因為它始終高傲的蔑視著一切,無論是敵人,還是同伴……在想到同伴這個詞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惡心,像他們那樣的人,和蠕動在黑暗中咀食腐肉的蛆其實沒有什麼區別,墮落成這樣的人還會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值得信任的同伴嘛?

有的,不過那對他而言絕不僅僅是同伴那麼簡單,那是他能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找到的最後一束光。

“我知道直到我出現在你麵前的前一刻,你都不會想到出賣你的人會是我,因為這不符合我們這種人的行事邏輯,你很聰明,知道該怎麼駕馭我們這些既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人,我知道方法,很簡單,就是讓我們唯獨不想死在你手上就是了,在這方麵你也一直做的天衣無縫,你曆來賞罰分明,最艱難甚至就是讓人去送死的任務都獨自一人扛在肩上,你讓我們覺得當老大還不如在你手底下當一個小弟來的輕鬆,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楚風,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你都不該讓她死的。”

周勤吸了一口煙,垂眼望著前方,神色柔軟,仿佛真的從黑暗中看到了什麼東西。

楚風緩緩的抬起頭,譏笑道:“你指的是誰?”

周勤迅速的從西裝內側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直指楚風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