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淡然的神色頃刻間煙消雲散,眼中隻剩下壓抑不住仿佛隨時都會洶湧而出的怒火。
“很好笑嗎?”
“是挺好笑的,我沒想到為了一個女人你能做到這一步,老三和老六死的不冤,你的手法很幹淨,除了我以外,恐怕沒有人能做到那個程度了。”
周勤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笑道:“都是你教的好啊!師傅!”
楚風點了點頭道:“你很不錯,要是你的這股狠勁以後能用在對手身上的話,你應該還能走很遠……”
周勤神色愈發不悅,直接打斷了楚風的話,怒吼道:“閉嘴!不要再教我做事了!現在是我拿著槍指著你的頭,我贏了!你懂嗎?我比你強,我現在什麼都強過你了,你說的,輸的人不配找借口,說再多都隻是技不如人!我贏了!我贏了你的一切!”
楚風平靜道:“那你為什麼還不開槍?”
周勤沉聲道:“告訴我,她埋在哪裏了?”
“這很重要嗎?”
楚風知道,自己有再抽一根煙的權力了,不慌不忙的從口袋中拿出了金屬煙盒。
周勤神色厭惡的說:“我不想跟你廢話,告訴我,我送你上路。”
楚風吐出了一口煙霧,緩緩道:“她沒死。”
一瞬間,周勤的瞳孔瞬間放大,他能感受到那顆早就像是被水泥封存的內心猛地抽了一下,然後和自己拿槍的手一起顫抖了起來。
“你說什麼…”
“不止是她,還有幾個你認識的人都沒死……”
楚風張望著漆黑一片的江麵,雖然什麼都看不見,此刻還是由衷的感歎風景的確不錯。
看不見有看不見的好,畢竟看不見那就說明還有指望不是嗎?
“上麵是不會告訴你這些年我做了什麼的,因為他們需要的是一條聽話的狗,他們不想你變成第二個我,組織裏麵也絕不會允許類似的事情被揭露。我之所以走到現在這一步,這背後還有很多東西你沒算到,你要是想繼續活下去,最好收斂一下自己的狂妄自大。去環江碼頭找一個叫老張的人吧,告訴他你是我徒弟,然後找他要家釀的白酒,記住,酒要喝一半灑一半,三杯以後他就會告訴你一切,到時候怎麼選看你自己。”
楚風扔掉了手中隻抽到一半的煙,心肺處傳來的陣痛讓他咬緊牙關,可他的神色卻依舊平淡如水。
“你……”
周勤欲言又止,他不是那種人家說一句話就立馬信以為真的人,但這種事要對人,他是知道的,站在他麵前的這個男人從不屑於對他撒謊,現在也沒有必要對他撒謊。
他下意識的想將手中的槍放下,卻被喝止住了。
“舉起來!我教過你!事情做過了,成敗也好,對錯也好都不能糾結,更不可以反悔!”
楚風捂住胸口,虛弱的笑了笑,淡淡道:“你知道的,今天你和我,隻能活一個。”
周勤愕然的看著這個男人的笑容,這笑容宛如野獸最後一次露出自己的獠牙,卻又感覺不到任何的冰冷,他莫名的覺得這個瀕死的男人正在把什麼沉重的東西交付到他手上。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這些年背地裏做了什麼,他不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竟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十五歲出來做事,今年三十歲,向來認錢不認人,找上我的,不管做不做都得給,少一個子都不行!這是規矩,做這一行,隻有腳跟站穩了,名號打出來了,人家才會怕你,然後哭著求著想和你講道理,我從不信善惡有報,卻信自己最後一定會不得好死!你是我徒弟,我不想你走上我的老路,不過我最後想告訴你…我有自己的信條,所以這一生啊,至少還活的像個人。以前你沒得選,是因為我都替你選了,以後……該你自己來了。”
楚風慢慢的從西服中掏出了一把手槍,緩緩的抬起來。
“等一下…”
周勤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他想要幹什麼,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砰!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子彈正好從周勤的身側擦過,帶著破風聲。
那個男人的眉宇間多了一個洞口,伴隨著他的身體無力的倒下,鮮血開始在橙暗的橋路上蔓延。
周勤默默的上前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那把手槍。
意料之中,沒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