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蘇老二就一直在下遊的那個水庫裏釣魚了。
······
那天,他來到水庫邊,幾十年前他和薛老喜坐過的地方早已無影無蹤了,但他還是努力搜索著那個時期的印象,找了一個相似的土台子坐了下來,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他的思緒就像水麵上的風,一陣一陣飄來又飄去。
········
薛老喜要是活到現在,也該八十歲了,他還會到這裏釣魚嗎?他要是來這裏釣魚了,是他日瓜我呢?還是我日瓜他呢?
在家裏的時候和隊上的幹部不對勁兒,當了校長和黃南黃北的校長又不對勁兒,這是為了什麼呢?
現在他突然明白了,之所以和這些人不對勁兒,發生對抗,一來是因為相互不服氣的原因,因為雙方在能力,人脈,底氣等方麵都差不多,所以在有限的資源內輕而易舉便發生了爭執和對抗;另一種情況是一方天真的想象著對方是不堪一擊的,是和自己力量相差懸殊的,在有限的資源內求生存挑戰對方,沒有想到對方會頑強的抵抗。所以,也輕而易舉地發生了爭執和對抗。想到這裏,蘇老二隻想笑,原來世界上的事情,道理竟是這樣的簡單。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小黃鄉中心小學校長的位置也不是隻興我蘇老二一人當,是誰都能當的,問題是我蘇老二還沒有到瓜熟蔕落的地步,我並沒有犯什麼原則性錯誤,繼任者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社會上的閑散人員聯係在一起,不能利用村幹部的矛盾把學校搞得烏煙瘴氣。
就在來釣魚的路上,先前在小黃中心小學的一個同事碰上了麵,神秘地告訴他:“蘇校長,你知道不知道?評估校長的頭天晚上,人家都在羊肉館裏布置了給你打’x’的,也喊我了,但我沒有去”。
蘇老二笑著說:“這件事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蘇老二知道那天晚上她也是在現場的,肯定是新校長上任後原來的承諾不能實現了,分歧很快就產生了。
蘇老二很清楚,凡是沒有通過正當的渠道,做小動作當上校長的,事前承諾的越多,說前任的“不是”越多,矛盾暴露的就越快,越突出,這是鐵定的規律。平心而論,我蘇老二從來都沒有這樣做過,都是憑我自己幹出來的,我從沒有去拱過任何的一個人。想到這裏,他心裏踏實了許多許多。
···············
他又想到,這一輩子自己該是多麼幸運的呀,盡管現在不當校長了,但是爹和娘的夙願也算是實現了一部分,這個社會算是最理想的社會了·····。
他還想到,自己同時也是一個不幸運的人,工作正爐火純青的時候,娘便是正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工作和孝心發生了極大的衝突,盡管他知道中國的文化是“忠孝”不能兩全,但娘臥床不起的那段時間,在“孝”的方麵還是在自己的心裏產生了很多的遺憾和折磨。娘要是能活到現在那該是多好呀,從某種意義上講,現在工作沒有了,他可以全身心的伺候在娘的床頭,那怕是一整天地跪在他老人家的麵前,他也會感到十分欣慰的,但這種情景,現在的蘇老二隻是能夠想想而已····。想到這裏,蘇老二的眼睛又流下了淚水。
他想到,娘跟著他的那段日子,為什麼過得那樣快呢?為什麼都沒有給他多留一些清晰的記憶呢?那個時候是應該感謝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們的,有田巷峰,李潔淑,李果君,以及一切一切的那些可愛的老師們······。那些年,他們不喊“娘”是不開口說話的,在工作和生活上,他們一味的提供方便,從沒有給蘇老二出過任何的難題,這種人的一切行為,沒有任何的目的性,不圖任何的回報,這便是人類最光輝的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