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何嚐不知,隻是事情變成這樣,她實在擔心三房的也不清醒,非要往死路上撞。
她算是看明白蘇夜闌了。
但卻沒有任何立場去勸她。
別人要置她於死地,她卻勸她放下屠刀,普度眾生,沒有這樣的道理。
老夫人信佛,卻從來不會用自己的信仰去綁架別人,蘇夜闌也正是知道這點,才會認同她,認認真真聽她教誨。
但實際上,她對這個孫女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就像這段時間,她眼睜睜看著這個家內鬥,算計,最後四分五裂一樣。
她老了。
一切都變得無能為力。
“闌姐兒。”老夫人忽然開口,叫著蘇夜闌的名字。
蘇夜闌忙靠近一些,“祖母有什麼吩咐?”
她以為老夫人哪裏不舒服。
卻不想,她讓她靠近,隻是用悠長的聲音緩緩道:“二房一家已經這樣了,憐姐兒還小,是被她母親帶歪了性子,回頭讓她來我這裏,我好好教,說不定還能教回來。”
她說著,聲音卻充滿遺憾。
蘇夜闌不語。
能教回來嗎?
她覺得應該是不能的,雖然在老夫人眼中蘇憐還是個孩子,但實際上她已經不小了,都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
但現在徐氏和蘇淮接連出事,她的親事應該也說不上了。
蘇夜闌其實心裏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也知道眼前這個小孫女可能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不然徐氏那一次次針對,她又怎麼可能真全身而退。
“祖母,你是想跟我說,讓我放過大姐姐,不要跟她計較嗎?”
“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老夫人臉色灰敗,“可二房膝下單薄,就隻剩下這一個孩子,我當初答應過老爺,要護著這些子嗣,咳咳……”
她說著,咳得更厲害。
蘇夜闌哪裏還能不答應,於是道:“祖母放心,我本來也沒想要對她做什麼的。”
可她不做,蘇憐就能好嗎?
恐怕難。
但老夫人心慈仁善,覺得蘇憐還有重新向好,她也沒必要因為這件事惹的老人家不快,耽誤她療養。
於是很幹脆答應下來。
老夫人這才放心。
祖孫倆又說了片刻的話,蘇夜闌見老夫人是真的困倦了,才起身告辭。
離開福安苑時,風吹得很大,也很冷。
蘇夜闌穿著帶毛領的大氅,緩緩走在已經看不到雪的青石小路上,凜冽的胡亂刮著她的臉,像是急要把人臉上刮出道口子。
身後的丫鬟們都冷得直縮脖子,唯有蘇夜闌微仰著頭,感受寒風刺骨,聲聲怒號。
“姑娘。”清影跟在她身後,忍不住叫道。
但叫完之後,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覺得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似夢非夢,而眼前的蘇夜闌,也看起來不那麼真切。
“怎麼了?”
蘇夜闌微笑著轉過頭。
白皙的臉,櫻粉的唇,高挽的髻,明眸皓齒,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和諧,唯有那雙眸子深處幽深不見底,帶著讓人看不透的情緒。
“別怕,寒冬已經過去,想必春天很快就會來。”
可她的春天,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