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堂之後,是我的瞠目結舌和母親大人的心滿意足。
——欲生罪。
這是預言之書裏我可以看見的內容,這是我的命運。欲望是一切罪孽的源頭,我親手把自己送進了藤蔓絞刑架的套索裏,唯一自救的辦法就是殺了正對我虎視眈眈的劊子手,他們就是威脅王位的人,就是曾經一起玩耍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就是麵前這個女人除了我剩下的孩子。
如果說欲生罪是我的命運,那麼這個女人的命運一定也相差不多,畢竟父王的死還是一個有待商榷的問題呢。
“如果我是枝幹,那麼我就會在藤蔓還未成形之際斬草除根。如果我是藤蔓,那麼我就會在自己還未成形之際就勒死懷裏的枝幹。這就是生存之道,國王,弱肉強食從來就不是殘忍。如果你不弄死準備纏繞在你身上的藤蔓,有朝一日,這些藤蔓也會勒死你的。你無從選擇。”
這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教導麼?教導他去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如此讓人恐懼的話卻被她說的這般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看到她說話時眼神的感覺,就算是多年後回憶起來,也有種被人勒住喉嚨的壓迫感。
我無從選擇,欲生罪,我必須做一個惡人。
這之後,我強迫接受君臣論,強迫接受非常手段,強迫讓自己拋棄原本懦弱的善良。是的,善良是懦弱的,在這個權利無尚的世界裏,隻有沒有感情的人才會活的更久,而沒有感情的人也是沒有善良的。
我把弟弟妹妹們交給了新來的流浪血族,我封他為騎士充當暗部大使。為了以防萬一,我下令隨從強行給他服用凝血劑,這會加快他饑餓的感覺。另外,我還讓前來尋找他的另一個血族也去了他的莊園。那是個非同尋常的女人,我開始派人搜集有關她的一切。
禁地教堂很快就多了幾具新打的棺槨,隻是裏麵並沒有屍體。整個布爾市就像是個隻被風吹了一下的湖麵,漣漪過後很快就恢複了往日裏的平靜,所有人都不知道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已經有多少起這樣的罪惡了。而那個可憐的我正準備晉封他為伯爵的血族,竟然為此而選擇了失憶,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女人,從此在布爾市也銷聲匿跡。
時至布爾市曆法一七三二年末。
人性在欲望裏扭曲最大化,我在照著鏡子時會偶爾走神,疑惑麵前這個一臉城府,手段殘忍的人,還是不是我。也許那場萬人瞻仰的加冕儀式也是原先的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華麗的葬禮。
布爾市曆法,一千七百五十四年。
現在我又翻開了這本日記,我不得不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記下來。時至今日,二十多年後,我才知道了那個女人的身份,而布爾市的命運究竟會走向哪裏。
當這位已經變得成熟許多的女人又一次站在了我皇座之下時,一改二十年前懇求的目光,變的犀利而深邃,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複雜是時間賦予任何生靈保護自己的特征,單純隻會受到傷害。
她肯定的告訴我,我的伯爵已經恢複了記憶,就在我們現在見麵的這個晚上。我沒有理由相信她,所以我派人連夜在布爾市的大街小巷上所有能貼告示的地方都貼上了關於他莊園地下室的故事,那是他不願回憶的事,但同樣也是我不願回憶的。滿城風雨後伯爵欲蓋彌彰的極力掩飾,證明了那個女人話是對的。
至於伯爵,他知道皇室的秘密,但我沒打算殺了他,是因為他還有利用的價值。他是我製約多方的棋子。
那個叫愛麗克絲的女人同樣會去參加魔鬼之眼的拍賣,那個拍賣是現在的死神長米拉?格拉林肯與我的交易。拍賣不過是個過場,魔鬼之眼是他許諾給我的條件,為了得到它我必須讓他的妹妹安然無恙的生存在布爾市。而這個女人早在剛剛和我見麵時就告訴了我,伯爵會娶他莊園上新來的小女孩,而那個小女孩正是米拉的妹妹。愛麗克絲似乎知道一切關於伯爵的事情,比我以前在伯爵身邊安排眼線時還要細致的多,她在調查伯爵,那麼她一定也在調查我。我有必要將她的出現告訴伯爵,多一個堤防她的人,總比我一個對付她要好很多。所以在伯爵前來籌備婚禮之時,我吩咐他去參加魔眼的拍賣會,並且告訴他前去競拍的人也會有二十年前,來找過他的那個女人。
拍賣結束後的第二天早晨,我召見了米加和那個暗精靈仆人,她的哥哥死神長米拉?格拉林肯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們。我隱約聽到了他們在講光之女神,那個傳說中毀於修羅場的死神鐮刀。
時至布爾市曆法一七五四年。
那個女人是血族界的血族長,她在布爾市的出現讓我對戰爭的懷疑態度得到了肯定,這場繼銀蛇之戰後的硝煙,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