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傷(一)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照進房間,照到周玲瓏的臉上,她動了動身體,睜開了雙眼。當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人的臂彎裏時,先是吃了一驚,繼而是怒火中燒。
周玲瓏一下把章儒軒推醒,怒聲吼道:“快給我起來!”
章儒軒醒來的第一件事,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也是吃了一驚,心想糟糕,昨晚怎麼睡著了?他心知自己理虧,不敢直視周玲瓏的眼睛,隻好假裝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什麼事這麼吵,怎麼你發燒好了?”
周玲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內衣,怒目而視:“你說,昨晚為什麼睡到我床上?你這個偽君子,你怎麼能做這種趁人之危的事!”
她胡亂用手去捶章儒軒,章儒軒不敢還手,隻能默不作聲,被她逼急了,說了一句:“好了,鬧夠了沒有?我本來就是你的夫君,我隻是睡在我應該睡的地方而已!”他不再理會周玲瓏,徑直下床穿上衣服走了。
留下周玲瓏一個人趴在枕頭上嗚嗚地哭了起來,要知道自己可是從來沒想過要找一個土匪做夫君的呀,可是事已至此,也隻能這樣認命了。
這一整天,章儒軒都沒敢回來,直到晚上剃頭三過來告訴周玲瓏,說二當家的吩咐了,周玲瓏這兩天身子不舒服,怕自己晚上打呼嚕吵得她睡不好,所以在剃頭三那兒睡下了。
周玲瓏沒說什麼,但是心裏想著,不回來更好,最好永遠都別回來。
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又過去了,一連三天章儒軒都沒有回來,也沒在周玲瓏麵前出現過。
開始的時候周玲瓏覺得一個人很愜意,不過幾天過去了,還真覺得有點孤零零的。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天完全黑了,周玲瓏還是沒有看到章儒軒,心想今天他還是不敢回來了。於是吹熄了燈,脫掉衣服鑽到被窩裏。
聽著瑟瑟的秋風穿過樹林,帶著呼嘯聲敲打著窗欞,周玲瓏覺得有點害怕,不禁把身上的被子用力裹了裹。想起章儒軒呼嚕聲,雖然很吵人,但是聽起來挺讓人安心的。
周玲瓏甩了甩頭,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個趁人之危的下流胚子。她閉上了眼睛,今夜的風似乎太大了點,窗子被敲得啪啪直響。咦,似乎不太對,風聲中似乎還有說話的聲音。
周玲瓏側耳聽了聽,果然在窗子的啪啪聲中,夾雜著一個男人的急促的聲音:“嫂夫人,嫂夫人,你睡下了嗎?二當家的受傷了!”
不對,這不是風聲,是真的有人在敲窗子。周玲瓏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慌忙披上衣服,點上燈,打開門:“是誰,是誰負傷了?”
昏迷不醒的章儒軒被剃頭三和另外一個兄弟背進屋來,小心地放到床上。他的臉上麵無血色,身上的衣服血跡汙汙。大概是因為傷口疼痛,眉頭緊蹙,牙關緊咬。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二當家這是怎麼了?”看到章儒軒傷成這樣,周玲瓏什麼恨意都沒了,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剃頭三看看周玲瓏,搔了搔頭皮,吞吞吐吐地不敢開口。周玲瓏更急了:“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二當家和大當家的上春香院喝酒,和人打起來了。”
“什麼?”周玲瓏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剛才的關切立刻化為烏有,活該!原來是喝花酒打架傷成這樣,她心裏的怨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剃頭三和那個小兄弟看出周玲瓏的臉色有異,不敢再停留,兩人趕緊退了出來。
周玲瓏不想再看床上的章儒軒一眼,她扯了一條被子鋪在地上,自己鑽了進去。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就聽床上的章儒軒用微弱地聲音喚道:“水……水,我想喝水!”
周玲瓏假裝聽不見,將被子一下蒙住頭,但是那聲音似乎很有穿透力,她仍然能清晰地聽見:“水……水……”
硬挺了幾分鍾,周玲瓏實在忍不住,隻好爬起來去他倒水:“好吧,”周玲瓏在心裏自我安慰道:“就當我是在施舍一個乞丐好了。”
她將水一點一點地續進章儒軒的嘴裏,然後用被角將淌到他腮邊的水擦幹,感覺差不多了,周玲瓏剛要走開,聽到章儒軒又輕聲地說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於是將耳朵靠近章儒軒的嘴邊,這回聽清了,他叫的是一個女人的名字,是的,沒錯!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因為她清楚地聽到“春紅”兩個字。
周玲瓏拿著碗的手抖了一下,碗裏的水灑出了出來,弄濕了剛擦幹的章儒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