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泰大驚。此時華夏朝廷內的江浙人中,或者浙江人中。高龐與羅義仁可謂一時瑜亮,伏龍鳳雛。羅義仁這廝早就是個反賊,對霍崇的忠誠牢不可破。現在若是高龐再完全站到霍崇那邊,江南在華夏朝廷內的這批人就沒了主心骨。或會出現更糟糕的局麵,這些人跟著羅義仁與高龐走了。
這樣的局麵當然不是陳銘泰能接受的,眼看高龐的神色,陳銘泰也了解高龐這樣的家夥。也不表現出意外的神色,陳銘泰問道:“高龐,你是以為江浙沒有人才麼?”
高龐不冷不熱的問道:“到底是江南的人才,還是朝廷的人才。先生可否教我?”
“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陳銘泰怒道。
“若是朝廷要江浙出身的官員剿滅背地裏操縱朝政的江南世家,先生以為剿滅的那些江浙出身的官員是否忠於朝廷呢?”
“你!”陳銘泰怒了。這話已經明確了高龐的立場,這話也讓陳銘泰感受到了深刻的絕望。不管什麼世家,都怕內部互相殺起來。
江浙讀書人雖然多,隻要有江浙讀書人領著在江浙殺起來,那江浙讀書人也就是死定了。
然而江浙讀書人之中已經有了高龐與羅義仁這樣的叛徒。最可恨的是,霍崇這樣的皇帝竟然腦筋清明,那些湖南佬的胡話,霍崇竟然聽明白了其中的要點。
這才是江浙讀書人的危機所在啊!
嶽父與女婿的會麵不歡而散。之後的消息讓陳銘泰更加驚懼了。霍崇這邊竟然開始裁軍了。曾經數量高達0萬的華夏軍,縮減為十萬。而且大量軍中的軍官都被抽調走,大量軍隊複原。那些複原的軍人要作為基層的人員在進行篩選。
之後的征兵還繼續進行,但是霍崇下令,江浙征兵隻有一個標準,就是佃戶出身。凡不是佃戶出身的,不要。如果征兵找不出合適的,江浙可以不征兵。
陳銘泰得知了這些消息之後,隻感覺到了深刻的絕望。再想見高龐,高龐竟然拒絕了。明顯是要與陳銘泰劃清界限。
眼見高龐如此涼薄,陳銘泰怒氣上湧,索性直接去了開封。沿途上,陳銘泰心中沸騰著憤怒,卻也有些不安。
霍崇的聰明是陳銘泰早就不否認的實事。那麼自己該怎麼對霍崇出想法呢!一旦皇帝對某個地區有了先入為主的觀點,一切都是極難改變的。
到了開封,陳銘泰求見了霍崇。霍崇很快就答應見陳銘泰,等兩人見麵之後,霍崇笑道:“莫非陳先生是為江浙請命的麼?”
“陛下,難道相信湖南佬,就不信江浙的忠心麼?現在湖南佬還是追隨了滿清,我們江浙已經歸順了陛下。”
霍崇對陳銘泰的問題並沒有任何回應,隻是笑道:“嗬嗬。陳先生,我此時有課程,不如一起去上課如何?”
陳銘泰沒辦法,也想看看霍崇到底想對禮部的人教育些什麼。就答應下來。
隨著霍崇到了講課,就見教室裏塞滿了人,霍崇站上講台,對著眾人開口了,“昨的課程中,我講問了一個問題。所謂的地域分別,問題到底在哪裏!有沒有人有想法?”
陳銘泰看向課堂上的一眾學員,就見學員們大多是穿軍服。單純的通過考試考上公務員的隻有少數。那些穿軍服的坐姿和神色間,有著軍人特有的感覺。看來不是隻為了好看穿了軍服而已。
這邊當即有人回答,有人是民風,有人是教育。還有人是明朝與滿清的刻意挑撥。
等幾個舉手發言的人完,霍崇道:“這些在我看來都是結果。我這次就不從人類進化的角度來講。我問大家一個問題,在長江以南,有了地,能否活下去。有沒有江南的人回答一下?”
這話完,果然有操著江南口音的學員起身回答,“隻要有地,不交稅,不交租,就能活下來。”
霍崇點點頭,“同學們中間長江以北的人有許多,我問問大夥,在河南,山東,安徽,河北,有地就能活下去麼?”
學員中不禁傳出一陣感歎聲。感歎結束後,有人如夢方醒的舉手要發言,等他們得到霍崇的點名後,起身答道的內容都差不多,“這些地方水旱災害嚴重,有地歸有地,主要一個災難,有地的自耕農也未必能活!更不用有地主的收租與稅吏的盤剝。”
“這就是所謂地域差異。不同的收獲水平,決定了不同的傳統。如果沒有朝廷,河南河北,山東安徽,大多數人遇到災年就可能會死。不是這些地方的百姓與江浙不同,不是這些地方的百姓就格外的忠於朝廷。而是沒有朝廷,沒有民間的道義,大家就活不下去!道德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不得不擁有的能力,為了不被災民清算,這些地方的地主就必須災年放粥。而這些地方的百姓為了能夠得到更有效的救濟,就必須對朝廷忠誠!”
陳銘泰聽到這裏,隻覺得口幹舌燥。他突然生出些懷疑,為何講道理這種事情,在霍崇這裏就能講述的如此光明正大。雖然陳銘泰覺得霍崇這話就是誅心之論,然而最尖酸刻薄的誅心之論卻能的如此光明正大。讓陳銘泰都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能夠輕鬆自給自足的江浙,然的就沒有忠於任何朝廷的傳統。隻要不收稅,江浙完全可以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朝廷對於江浙就是一種負擔,而不是如中原與北方四省這樣,總是要有求於朝廷,所以需要朝廷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