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哥讓靜吟來給小玉沐浴。”
他低低開口,昭玉臉色有些不滿地搭下眼皮子,但還是乖乖“嗯”了一聲,小手慢慢地將他衣袖鬆開,自個兒站起身子往淨室走去。
祁楚撫了撫額角。
若是他今日替昭玉沐浴,之後昭玉曉得了他是個男人,恐怕有的鬧了。
腳步沉重地離了竹槿院,他還是緩步回了書房。
僅僅一個攝政王的位置到底不夠。
陸三正在門口守著,見他身影,迅疾走到他身側,鄭重稟報道:“王爺,吳國公府的人登門來道歉了。”
他斂眉細思,忽地一聲冷笑,“本王沒找上他們,他們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王爺,那…要見嗎?”陸三嗓音漸小,試探般問了聲。
祁楚擺了擺手,嗓音低涼,“不見,改日本王親自登門。”
陸三朝左繞開一步,恭敬道:“那屬下這就去讓吳世子和吳小姐離開。”
“吳小姐?”祁楚沉聲重複,眯起眸子回憶了番,“吳靜凝?”
這名字,他有些印象。
坐上攝政王的位子不過五月之餘,一轉態度轉而討好他的人,皆還記得。
他細想那人模樣,齒間言語打了個轉,吩咐道:“你讓秦蒔嫣帶著昭玉去收下賠罪禮。”
陸三心裏莫名,隻能乖乖照辦。
他們家王爺如今愈發令他捉摸不透,分明說了不見,還特意走後門,繞到廳堂外間,隔著一片薄薄簾子盯著。
不知隔了多久,秦蒔嫣才領著昭玉走入廳堂。
昭玉剛沐浴完,換了一身素白紗裙,外邊還披了身翠色披風,活像一顆水靈靈的小青菜。
還未全幹的發絲披在身後,僅在腦袋上別了兩支小簪,一走進來就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聲音細柔軟膩。
坐在客座上的吳瑜眼睛都看直了。
一旁吳靜凝狠狠對著他腳後跟踹了一腳,他才格外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昭玉還是被他可怕的目光嚇了一跳,慫慫地揪著秦蒔嫣袖子,快步繞過了他。
吳靜凝按著椅子扶手,緩緩站直身子,頭頂步搖金葉子輕晃,發出叮當脆響。
她對著走到自己身前的昭玉喚了一聲“表小姐好”。
昭玉含露般的眸子一直緊緊盯著她,卻沒丁點兒回應。
她有些尷尬,側過身,抬起柔荑般的手指了指廳堂中央擺放的兩個箱子,又飛速收回手,垂下眼眸解釋道:
“那兩箱子皆是吳國公府的賠禮。”
“姐姐真好看……”
昭玉瞥了一眼那兩個棕黑箱子,又抬起眼皮緊盯著人,極小聲地誇了一句。
她眼前這位姐姐不僅麵相生得好,一舉一動都帶著雍容優雅之意,令她心生好感。
還有點兒羨慕。
剛才她打哈欠,秦先生都在身旁小聲說她了。
吳靜凝斂眸輕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隻好順著問道:“攝政王殿下怎沒出來?”
昭玉神色一愣。
攝政王不是出遠門了嗎?
她正要反問,杵在她身後的秦蒔嫣忽地上前一步,神色正經,語調嚴肅地搶先道:
“抱歉,吳小姐,殿下今日入夜才回。國公府的心意表小姐已受下,若無事,你們二人?”
吳靜凝一瞬沉默。
咬了咬牙,走到秦蒔嫣身側,自袖中取出個荷包送到她手邊,壓低了聲,
“其實…賠罪禮中有一件小女親自繡的衣裳,是…是為攝政王殿下裁剪的,小女想見到攝政王後,親手交予他。”
自打她及笄,來吳國公府求娶之人幾乎踏破門檻,她一人都未瞧上。
而後,她爹生了將她贈予攝政王以示討好的心思。
偏偏這回,她終於瞧上對方,對方卻沒收她。
她爹如今身子欠安,她才得了機會陪著她弟弟來攝政王府道歉。
她絕不容許自己連祁楚的麵也見不著。
秦蒔嫣沒收下,故意後退一步,將她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旁人眼中。
“奴婢會代為交給攝政王殿下。”
吳靜凝姣美的臉色一黑,極尷尬地將荷包塞入袖中,清脆嗓音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那就有勞了。”
說罷,她領著臉色和她同樣不好看的吳瑜轉身走出廳堂。
立刻有領路的小廝跟了上去。
昭玉轉過眼眸,望著散發一身涼氣的兩人,走到秦蒔嫣身側,小聲問道:
“她想見攝政王做什麼?”
“給他送衣裳吧。”秦蒔嫣含糊不清地回了句,“畢竟親自做的呢。”
昭玉認真點了點頭。
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勁。
那女子和攝政王明明非親非故。
是快要變成親人才特意給攝政王繡衣裳嗎?
“難道她也想當攝政王妃?”她猛地捂住張大的小嘴,高聲問道。
祁楚在一簾之隔的廳堂外,總算露出滿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