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解釋不了,好在此時寧妃身邊的宮人合玉從殿內走來問道:“娘娘,今兒婉姑娘還在我們宮裏歇下麼?”
寧妃回過身點頭道:“是,陛下現下在何處。”
合玉回道:“去瞧皇後娘娘去了。”
“好,知道了。”
寧妃應了一生,回頭拍了拍楊婉的手背,“今晚與姐姐一道歇吧。”
楊婉點頭,“是,不過等明日,奴婢還是回了薑尚儀,回南所去吧。在娘娘這裏住的日子長了,對您不好。”
“不必的,姐姐既然去皇後娘娘那裏求了恩典,讓你在我宮裏留幾日,你便安心地留著,易琅看見你就開心,你能多陪他玩玩,姐姐也高興。”
楊婉正要說話,見腳底下的小人又拽著她的袖子來回晃蕩。
“姨母姨母,你再變小人兒看看嘛。”
楊婉雖然從來沒想過生小孩這件事,但是她對軟糯糯的孩子真的是沒什麼抵抗力。
看著他像個小團子一樣在他身邊撲騰,便蹲下身摟住他的腰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小皇子喲,你把奴婢的頭都要搖暈咯。”
寧妃忙伸手替她托了一把易琅的胳膊,出聲問她。
“婉兒抱得住嗎?聽說你的脖子傷得很厲害,這孩子如今又重了好些。”
楊婉攏了攏易琅的衣領,“早就沒事了娘娘。走,我們進去,奴婢變小人兒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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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夜裏,地上反潮依舊反得特別厲害。
宮人們在內殿燒艾草熏床。
楊婉把易琅抱在膝上,用幾個小魔術哄得他咯咯咯地笑了好一會兒。
乳母過來催好幾次都舍不得去丟開她,後來竟然趴在楊婉懷裏睡著了。
寧妃坐在一旁剝了好些栗子給楊婉,說看她喜歡吃堅果,今日又叫人拿了幾罐給她。
楊婉吃了一顆寧妃剝好的栗子,見她又推過來一大把,之後也沒再多說什麼,接過她懷中的孩子,走到地罩後去了。
楊婉看著眼前的栗子,試著回想了一寧妃的生平。
寧妃生平不詳,具體死在哪一年,也沒有特別明確的記述,隻知道,她是婧和帝朱易琅的母親,後來好像是犯了什麼錯,被皇帝厭棄了。婧和帝登基以後,也沒有給她準追諡。
楊婉翻開自己的筆記,撐著下巴猶豫了一陣,終於另翻了一頁,添上了寧妃的名字——楊姁。
寫完後又托著腮靜靜地在燈影下麵坐了一會兒。
想起寧妃說,“婉兒,不要跟著那樣的人,在宮裏走這條路,你最後是不會開心的。”
細思之後,又念及其容貌性情,忽然覺得落筆很難。
若說她對男人們的征伐有一種狂熱看客的心態,那麼她對曆史上這些和她一樣的女人,則有一種命運相同的悲憫。
於是她索性收住筆什麼都沒寫,合上筆記朝窗外看去。
碧紗外雲散星出,好不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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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貞寧十二年的四月。
暮春時節,杏花剛剛開過,落得滿地都是。雨水一衝,就淌到了皇城的各個角落。
太和殿的重建工程進入了覆頂的階段,但是京郊琉璃廠卻一直交不上瓦料。工部下去一查,查出了琉璃廠一個叫王順常的太監。雖說不是一件特別大的案子,但是查到最後,卻震驚了整個大明朝廷。此人監督琉璃廠十年,竟然貪汙了白銀兩百餘萬量。相當於貞寧年間,朝廷一年的收入。
六部的那些還在等著朝廷救濟糧的官員知道這個休息,差點沒在王順常被鎖拿入詔獄的路上,拿石頭把他給砸死。不過,這件事在內廷的口風卻非常緊,各處的管事都召集下麵當差的人,嚴正吩咐,不準私議王順常的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