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巡視軍營一圈下來,王涵走上城樓,極目眺望,眼前雁陣掠過,飛落沙雁,秋水生寒,煙靄籠罩在遠方若有若無的水麵上,古壘上,胡笳悲鳴,漸漸地,連這嗚咽之聲也沉寂了。山色有無,歸途遙遠。黃葉蕭蕭,秋思難以排解。天邊夕陽的餘暉,映照著點點寒鴉紛紛亂飛,飛入樹林中。
霍然思及眷念一生的佳人,雲水迢迢,即便連夢中也難以相會,想那春光美好時節,桃花明亮,人麵桃花相映紅,偶然相遇,注定了一生的糾纏。
眼前似又出現那世外桃源,佳人端坐於桃樹之下,一曲《廣陵散》醉了自己的心,映襯著桃林麵前碧波清澈,在晚風斜照下,蒼煙搖曳,嫵媚動人,狂傲的心,因了她,忘卻了世俗的一切紛擾。
一曲彈罷,他就會不顧她反對地,強拉著她的手,與她攜手散步,穿越桃林,任那落花撒滿他們一身,他則會抱著她仰天長笑。
而如今,麵對的是眼前的秋風敗葉。自己朝不保夕,思念一生的女子,再也不可能相見,情何以堪,無限淒涼的獨倚城樓,愁腸百轉,不覺潸然淚下,不是傷心於自己生命即將逝去,而是在逝去之前竟不能見佳人一麵。
不想那青海湖的最後一見居然成了永別,而留在心中最深的是她索然而泣的臉,自己是多麼的不甘心,她應該是快樂的呀,輕歎一聲低語喃喃,“中原,中原。”
王中原替王涵披上大氅,“父王,回去吧,這裏風大。”
“王兒,知道麼……”王涵止住內心的傷痛,“這段時間我特別想念王兒的母親,也許是王兒長得越來越像的原因,也許是天命所歸的原因,我好想她,好想再見她一麵。”
“那我們現在走。”王中原手中還有幾粒解毒丹,應該能支撐到中土。
“傻孩子,來不及啦。我還得堅守陣地呀!我更想守到我的王兒滿十九,在楓葉紅遍的時候,親自為她過十九歲的生辰。”憐愛的看著愛女似又要哭泣,又笑了笑,轉移話題的,“阿羅呢,他們回來了沒有?”
“王,我們回來了。”阿羅出現在王涵身邊。
“怎麼樣,事情都辦妥了麼?”
阿羅含淚頷首,“辦妥了,皇上他們都已經安全退到島上了,現下都城都空了,皇上說,不論你願不願意,那島上仍舊會有一座涵武王府,等你回去。”
“王!”五個阿母居然出現在王涵的麵前。
王涵苦笑二聲,“不想你們卻是這般癡心,而我……一生待你們卻未盡心,你們知道我隻將你們看作一個人的替身,何苦跟來這裏。”
“生死相隨。”五個阿母齊聲叫著,索然而泣,王雖不愛她們,但她們愛他呀!
阿羅揖了揖手,“王,王府所有值錢的,有用的,都已悉數裝在船上,七兄弟在那裏守著,隻等王和公主到了,我們就可以去中土了。”
“叫那些士兵能走的就走吧,不要白送了性命,等他們都走了,我才能走,我是主將,守要守到最後。”
王中原眼睛一亮,“我有辦法,不一定要父王守到最後的。王兒能為你爭取到時間。”
時間一晃,又已是半月有餘。
蒙古參將走進大帳,“慕容將軍,那王涵已有半個月沒上城樓巡營了,你看,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聞言,“也許擔心降低士氣,所以喪事才隱而不發?”慕容玄恭疑惑低喃。
參將蹩眉,“想那城中夜夜燈火通明,應該還有很多士兵,我們等,等到他們彈盡糧絕的時候,直接進城。”
“不!”慕容玄恭想到什麼似的,“馬上集合隊伍,現在就去攻城,表麵越是光鮮,就越有問題。”
當慕容玄恭帶著軍隊猶豫良久,不費吹灰之力攻入城牆的時候,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那些站在城牆上的整齊的隊伍居然都是稻草人紮成的,城內的燈火透明居然是點的萬年鬆油。
整座城是座空城,也就是說,這裏早就人去城空了,而他們白白的在這裏耗了這麼長的時間。
看著一封寫給慕容克親啟的書信,慕容玄恭緩緩地將信展開,僅‘殺無赦’三字,落款日期是半個月前,也就是說,他們都走了半個月了。而從信的留言上來看,王中原不知道慕容克就是慕容玄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