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於將軍和陳郎中回去歇息,水溶抬頭看著下麵的士兵,見他們正眼巴巴的盯著自己,心裏不由有些心疼,掌管兵部多年,水溶對兵士有種特殊的情意,多少次戰場上衝鋒陷陣,揚旗揮劍,那種生死與共的感情不身臨其境是體會不到的,如今他們正看著自己,卻不知一時的衝動已鑄成難以挽回的大錯。

輕輕歎了口氣,水溶回頭對李銀道:“李總兵何在。”李銀忙上前道:“王爺,小人在這。”看著有些微胖的李銀,水溶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氣,厲聲喝道:“李銀,你私扣軍餉,引起兵憤,還不思悔改,今日之事,你罪不可恕。”

李銀驚得忙跪下,連聲道:“王爺明鑒,李朗早就心懷鬼胎,對小人麵服心不服,借著這次發餉,鼓動士兵謀反,請王爺明察,謀反之罪當誅不殆。”

水溶怒道:“好你個李銀,事到如今還在狡辯。誰說士兵謀反,於將軍和陳郎中已放回,站在你麵前的士兵手無寸鐵,又何來謀反一說,他們隻是來請本王做主,為他們討回欠餉的。”

聽了水溶的話,李朗才明白剛才水溶讓他們釋放人質的苦心,也明白了馮紫英吩咐不準帶兵器的緣由,想起這些,李朗不僅為自己一時的莽撞懊惱不已,若不是北靜王爺隨機暗護,恐怕自己如今已成了反朝廷的欽犯,連帶著跟著自己的士兵也一起成了謀反之人,想著,李朗的額上不由的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看著李銀忿忿不平的神情,水溶喝道:“紫英,將總兵府主薄帶來。”一時有些瘦弱的主薄被帶到了水溶跟前,跪在地下,水溶輕輕的抬了抬手,道:“宋主薄,你在金州總兵府多長日子了。”

宋主薄想了想道:“回王爺,小人已近二十年了。”水溶點點頭,道:“聽陳郎中說來,宋主薄為人清正不阿,欠餉之事,還要宋主薄說明。”宋主薄回道:“王爺,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年前……”

聽著宋主薄一五一十的道來,一邊的李銀臉上冒出了冷汗,手足也無措起來,水溶冷冷的看了一眼,沒有做聲。

等到宋主薄將一切說完,水溶怒喝道:“李銀,你還有何話說。短短三年,你竟克扣了近萬兩軍餉,你可知多少老幼妻兒等著他們去養活,他們既要衛國,也要保家呀,而你拿著他們的血命錢花天酒地,不殺你難平軍憤,來人,將李銀押下去,就地正法,以正軍紀。”

轉頭見沒有軍士敢上前,水溶不由大怒,道:“水滄水浪,給本王將李銀拿下。”卻聽李銀道:“慢著,北王爺,你別忘了,這裏是金州,不是你北靜王府,我是朝廷命官,不經過刑部過堂,誰也不敢將我怎樣,何況皇上那裏還有妹妹說情呢。奉勸王爺一句,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好。”

“放肆。”水溶怒喝一聲,掃了一眼有些自鳴得意的李銀,又看了看滿懷期待的近千兵士,水溶英眉一揚,厲聲道:“本王奉旨辦差,有皇上口諭,事出突然,可便宜行事,侍衛,給本王將李銀拿下。”

水滄和水浪剛要上前,卻見有兩個兵士擋在了李銀身前,霎時,隨在李銀身後的士兵都暗暗戒備起來,刺刺的兵器聲隱隱作響,長史府前的氣氛一觸即發。

水溶度其局勢也不由心驚,自己此來隻帶著近百兵士,自是不能硬碰,神思一轉,水溶暗暗計上心來,拿出皇上賜給自己的令牌,水溶大聲道:“皇上禦賜令牌在此,見令如見聖。”

看著眾人有些猶豫的神情,水溶厲聲喝道:“大膽,令牌如同皇上親臨,還不行禮。”眾人一愣,長史府一眾人率先跪下,其餘的人也隨著行禮參拜。

水溶對著馮紫英和水浪使了個眼色,隨後道:“本王奉皇上諭旨查辦金州鬧事一案,今已查明,李銀克扣軍餉,罪大惡極,就地正法,以平軍憤。”說完,一揮手,水浪縱身撲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削落了李銀的頭顱,李銀的眼睛猶圓圓睜著,恐怕到死也不相信水溶竟敢先斬後奏。

就在眾人都呆住的一刹那,馮紫英迅速的繳械了李銀身邊侍衛的兵器,水溶見狀,鬆了口氣,隨後道:“皇上有令,此事隻懲首惡,餘者不究,你們仍是金州的兵士,各司原職。”

其餘的人見李銀已死,本就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又聽得水溶的話,識時務者為俊傑,於是眾人紛紛磕頭俯首,舒了口氣,水溶道:“都起來吧,紫英,傳本王的命令,將李銀的家財全部充官,所欠軍餉如數發放。”

起事的士兵見李銀授首,軍餉討回,不禁心悅誠服的大呼萬歲。水溶神情凝重的看著,溫潤的麵上掠過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