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婦人視江山不顧
輕顏的話才落下,幽月連同秦浪差點一口氣岔了,回不上來。
“顏兒,外公再能算也不會算出你娘生的一定是個丫頭,更不可能算出,太子他能看上這個丫頭。”
輕顏紅了臉,秦浪這話雖未明著回答她的疑問,卻也是告訴她,是她想多了。
幽月回頭看了眼,她臉上的緋紅,忍了笑,轉而對秦浪道:“這些人怎麼就能攻到入山門,瞧著身手也不是那樣的曆害。”
秦浪蹙了眉,眉目閃爍間,似是有話想說,最終卻是斂了目光,搖頭道:“這些年來,惦記淩宵宮的那些江湖人士不在少數,這一次能攻上山門,隻能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盡快取確認你的身份,去與那些暗軍接頭。”
幽月點頭,“當務之急,是先找回雨珊。”
秦浪看了看輕顏,道:“我留下同先皇之前的那些下屬聯係,你和顏兒,速速趕回京城去找到雨珊。”
“外公,你的傷……”
秦浪搖手,“小傷,不礙事。”
於是半個時辰後,幽月與輕顏重又走在了下山的路上。隻是這一次,兩人神色之間都有了沉重之感。
日暮時分,二人到得別院,絲雨遠遠的站在屋簷下,等著二人,見到二人,連忙迎了上去。“宮主,雨珊姑娘等你不到,自行離開了。”
幽月一愣,雨珊不在別院?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絲雨,你去打理下,我和公子要在這歇息一晚。”
絲雨連忙應是,轉身去收拾,原先的房子仍是整潔如新,即使是他們不在,她也時常打掃的,此刻,隻是去燒些熱水,又喊了外院的管事,去準備些菜食。
二人洗洗弄弄,再到廳堂用飯時,已是月上柳梢頭了。
廳堂裏,輕顏簡單的用過飯,辭了幽月,招喚一聲絲雨便自行歇息去了,幽月顯然有著他自己的心思,也沒多問,隻是囑咐了她幾句。
進了屋子,絲雨隨手要關門,輕顏擺手道:“不用關,打開著。”
“姑娘?”絲雨迷惑的看向她,輕顏笑笑,指了一邊的椅子對絲雨說道:“你坐下,陪我聊聊天。”
“姑娘,奴婢……”絲雨絞著手,不安的看著輕顏。
輕顏笑笑,“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們宮主,我的筷子上有毒的事情。”
撲通一聲,絲雨跌坐在了地上,臉色慘白的看著輕顏哆嗦著嘴辰,“姑娘饒命啊,奴婢該死。”
輕顏越發的笑得歡快了,斜依在桌上,看著絲雨,“你一會讓我饒命,一會兒又說你該死,我到底要怎麼做啊,你好矛盾啊。”
絲雨看著輕顏臉上溫溫婉婉的笑,猶疑之間,臉上的慘白稍稍的退了些,但卻仍是極度的不安,她隻是一個奴婢,宮主的一句話,便能決定她的生死,而眼前的這個女子對宮主來說是個非比尋常的存在。若是讓宮主知道,自己下毒害她,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不敢想。
“姑娘饒命,饒命啊。”
“可是你卻想要我的命,不是嗎?”
絲雨連連搖頭,“不是的,奴婢實在沒有辦法。”
輕顏笑了,情非得已,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情非得已,如此便可以漠然的剝奪別人的生命嗎?人家的命就不是命?她的眉目漸生凜冽,一直,她都是溫和的,突然之間的轉變,讓絲雨有著措手不及的惶恐。
“姑娘……”
“是誰?是誰要我的命?”
絲雨緊閉了嘴,沉沉的低下了頭。
“如果你死,可以保證你家人的安全,也是很劃算的,可是你相信她會信守承諾嗎?”
絲雨猛的抬了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輕顏,她知道?她盡然都知道?不一會兒,臉上便有了苦笑的神色。
“姑娘,如果我說出來,你可以保證救下我的家人嗎?”
“不保證。”
絲雨猛的打了個抖索。
輕顏卻是淡淡一笑,說道,“但是如果你不說,他們就必死無疑。”
“姑娘……”絲雨哀求的看向輕顏。
“不用求我,要知道向一個被自己謀命的人求情是很愚蠢的行為,你拿出你的籌碼來,我看這籌碼值不值。”
絲雨低了頭。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她也在想,是哪裏出了問題,如何她就知道自己在她的碗筷上下了毒?又怎麼會完好無事?
“不用想了。”輕顏看著絲雨,“我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你那點毒,傷不了我。”
絲雨了然,本就是聰明人,想通透了,便也不再求情,自個兒爬了起來,拍打一番膝下的裙,又整理了一番淩亂的頭發。輕顏自始自終都隻是溫溫文文淺笑相看。
“姑娘,需要奴婢去將宮主請過來嗎?”
輕顏搖頭。
絲雨點頭,凝目想了想,似是想著該從何說起。
“那日你走後,宮主帶了雨珊回來,可是未幾刻功夫,宮主也離開了,雨珊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站了很久,到月中的時候,雨珊突然倒在院子裏,來回翻滾,奴婢上前去查看,才發現雨珊像是中了什麼毒。這樣折騰到半夜時分,終算是安靜了下來。天微微亮的時候,雨珊離開,隻到傍晚時分,才回來。”
“她回來後與出去時大不一樣,晚飯過後,將奴婢喊進了屋,交給了奴婢一些東西。”
輕顏想了想,道:“可是你家人的物什?”
絲雨點頭,咬唇道:“雨珊說,如果我不按她說的做,便別想再見到我父母親人。”
“她恨我?為什麼?”
“奴婢也問了。”絲雨側了頭,臉上有著淡淡的同情之色,“雨珊在進皇宮時,服了太尉俯的一種藥,這藥一月得服一次解藥。姑娘沒有按原先談妥的回宮,雨珊又暴露了身份,太尉俯那邊便斷了他的藥。”
輕顏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樣的心情,也許此刻正驗證了那句,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的話。不論是自願還是非自願,她對雨珊總是有著真實的虧欠。
“現在雨珊在嗎?你能安排我跟她見一麵嗎?”
絲雨搖頭說道:“雨珊隻告訴奴婢,姑娘一定會再來別院。”
輕顏揮了揮手,示意絲雨出去。
“姑娘,奴婢知道的都說了,奴婢的家人……”
輕顏抬起頭,這是第一次,她仔細的去打量絲雨,十五、六歲的年紀,長著一張清清秀秀的臉,神色之間有著少有的老成持重。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孩一樣,溫柔之中帶著些許的天真。
“放心吧,你的家人沒事,雨珊是誆你的。”
“什麼?”
輕顏笑了笑,如果她沒猜錯,雨珊隻不過是許以絲雨家人重金要他們晢時不得露麵,並不像她說的那樣將他們拘了起來,有著生命之憂。
眼見絲雨帶著猶疑的神情離開,輕顏起身走到不遠處的房間敲了敲門。
“進來。”
一見到輕顏,幽月便問道:“怎樣說了沒?”
輕顏笑笑,道:“說了。”
但餘下的話她卻是一時間不想說起。往前幾步走到窗前,將半掩的窗門推得更開了些,看著院子後的那處墨色的山,良久無語。
“怎麼了?”
輕顏笑了笑,回頭看著幽月,“皇宮有消息嗎?”
幽月點了點頭。
“和帝病了,現在是二皇子監國。”
輕顏點頭,“那些殺入淩宵宮山門的應該是二皇子的人吧?”
“是的。”幽月往前一步,“是雨珊嗎?”
輕顏抬了頭,看著他光潔的下頜,笑道:“你是如何發現碗筷中有毒的?”
幽月笑了笑,“小時候在皇宮,那些人在菜食中做不出手腳,便會在筷子和碗上下功夫,這麼多年,看了無數次,印像太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