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的最後一道詔書,既是傳位詔書,也是罪己詔。其中曆數自己的過失,自覺愧對列祖列宗,傳位給李從善,他自己則去開封為輕啟戰端請罪。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沉寂,詔書沒有掀起半分的波瀾,能夠被帶來大殿參加朝會的,不是從龍的功臣,就是已經投效韓王之人。
“臣弟,必將不負皇兄期望,與諸位重臣一道,為治下萬民謀福祉。至今日起,不再開啟戰端,結束與南越國的戰事,彼此和睦共處。”這些話,是說給簾後的趙光義聽的。
至於掛的這個簾子,算是給南越朝堂上下的一絲體麵罷了,至少明麵上看起來,是他們自己的決斷。
“從善,這朝堂就交給你了,祝你好運!”李煜起身,帶著一絲留戀,兩分遺憾,他就要離開這大殿,再也回不來了。
趙光義很滿意,他的第一階段目標至此全部達成,隻要李從善將各路大軍全部調回,再將那忠勇軍的孫宇誆騙來江寧,就算大功告成。
就在李煜即將離開寶座之時,大殿外起了慌亂,殿中諸人俱是心中惶恐,朝著門口看去。
趙光義很不爽,這曹彬搞得什麼鬼,就差這最後一哆嗦,李從善坐上寶座,這事就完成了。
眼看進度被打斷,就連李從善也是麵帶疑惑,盯著門外。隻見曹彬帶著大隊甲士,正在門口張望,顯然是想找趙光義,卻又不敢直接闖進來。
趙光義直接掀起珠簾,從裏麵走了出來,這一舉動,也算是撕下殿中諸人的最後一絲體麵。他們不過是像個提線木偶,在此人的操控下,做著大逆不道的事情。
“曹將軍,何事?”趙光義麵帶不愉,喝問道。
“府尹大人,借一步說話。”曹彬搓搓手,這事在這說,恐怕不太合適。
“但說無妨!”趙光義一甩袖袍,這裏麵的人,如今都是甕中之鱉,怕個什麼?
“這......”曹彬一下子愣住了,一起廝混這麼久,怎地還擺起譜來了。
心中雖然這麼想,卻一下子醒悟了過來,這位可是官家的胞弟,跟裏麵的那位韓王一樣,可以登大寶的存在。
“稟報府尹大人,城外傳來急報,忠勇軍攻克杭州,南越國已投降。”曹彬心一橫,你他麼耍威風,那就說唄。
原本盯著這裏的大殿內眾人,聞言全部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這就滅了南越了?
剛起身的李煜,聞言直接一屁股跌坐回去,若非他識人不明,他就是南唐的中興之主,遠超列祖列宗,完全可以跟大宋劃江而治。
至於李從善,則心道不妙,這事超出了趙光義的預料,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
“怎麼可能?南越那麼些軍隊,都是豬嗎?”趙光義怒了,就算打到杭州,也該是另外兩路才是,怎麼會是最遠的忠勇軍。
這才不到一個月,就算不打仗,隻是行軍,也要半個月有餘,這忠勇軍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這是忠勇軍傳來的捷報!”曹彬將手中的信件遞過去。
如今的江寧城,在宋軍的掌控之中,這捷報自然是被攔了下來。
孫宇方至湖州,便接到了特種營的傳訊,知道了宋軍渡江攻入江寧的消息。雖然不知道宋軍接下來的打算,卻不妨礙他用捷報來投石問路。
“傳信之人還說了,不日,閩國公將率大軍凱旋,入江寧述職!”曹彬真正怕的是這個,若是孫宇真的率領精銳大軍在旁虎視眈眈,他們如何能夠全身而退?
以前的曹彬,認為南邊的軍隊,都是不堪一擊,直到孫宇的忠勇軍崛起,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雖然南越禁軍的戰鬥力一般,但是此人能夠每戰必勝,必有過人之處。
這江寧城外,本就有數萬禁軍,若是再加上孫宇一行,他們恐怕很難順利過江。
原本心如死灰的李煜,複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向來能夠帶來奇跡的孫宇,能否再一次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看完捷報的趙光義,將紙張僅僅攥在手心,雖然他不願意相信,可捷報就在手中。
趙光義慌了,轉頭看向大殿裏的李煜跟李從善以及一幹大臣,若想從容而退,就得指望他們做人質了。
李從善也慌了,他不知道趙光義究竟是怎麼想的,很可能將他們全部擄走,讓整個南唐陷入混亂,這樣也能符合大宋的利益。
“府尹大人,孤可以去信,約其前來封賞。孤與孫宇,相識於微末,沒有孤的保舉,何來他的今日?”本來約定中就有取孫宇性命這一條,早晚要做,晚做不如早做。
“他會信得過你?如今這江寧,可在我等掌控之中。”趙光義有些不信,那孫宇隻要不傻,怎麼可能隨便犯險?
“如今孤是名正言順的國主,宋軍不過是為了護持我左右,免得被小人所傷罷了。”李從善覺得,孫宇隻要不想造反,也沒太多的選擇。
“哈哈,這話都能說得出口,從善,究竟何人愧對列祖列宗?”李煜覺得,該對這個弟弟刮目相看,這般無恥的話,都能輕易說出口,確實比他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