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他家裏出事了,現在又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我可憐他,可他的確還太年輕,再優秀也很難抗過去的。我不希望讓他知道,隻能跑過來偷偷和你。朱顏,你不要生我的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她哭得嗓子沙啞,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努力地想要將每句話冷靜地出口,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濃重的鼻音和軟弱的哭腔。
拿到那個師兄的電話後,她立刻就打了過去,盡了好話,一再承諾不惹麻煩,那個執意要盛淮南幫他作弊的師兄才勉強理會了她。
當對方告訴她自己的家庭背景時,洛枳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作弊,這個人卻沒有受到任何處分。同樣地,盛淮南幫他的理由也如此明顯。
“我爸如果願意的話,也許能幫上忙。至少,盛淮南他媽就安全了,不需要進去了。”
師兄含含糊糊地,語氣中略帶歉意。
“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都怪我不心……”
朱顏靜靜地聽洛枳完,拍著她的背,像哄著一個六歲的孩子。洛枳哭得毫無形象,終於稍微平靜下來一些,頓時覺得嗓子痛得不出話來。
“真是個傻瓜。”
“不是的,朱顏你知道的,”洛枳搖搖頭,“我們這一代,大部分沒有走過別的路。成長路上心翼翼,不敢有一步差池,讀書拿學位,幾乎是一條主幹道。所有其他的分支——好工作、更高的學位、穩定的生活、社會地位、成就感,甚至婚姻,都是從這條主幹道分出去的。它意味著選擇人生道路的機會。但是現在,他還有能力,卻沒有了選擇的機會。他現在背負的東西這麼多,我卻沒有能力幫他什麼,更何況,你也知道,其實我們本來應該是仇人的。”
“傻瓜。”
“朱顏,我不是求你去疏通關係讓他拿回學位證。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可不可以,你幫他渡過這一關,也許你有比較便利的條件,可以將他帶出國去發展。比如,重新申請學校讀書如何?直接去美國讀本科好了,反正他總歸是要出去的……或者……我不知道。”洛枳痛苦地搖頭。
她從一開始就萬分囉唆、語無倫次,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麼。
“我雖然不了解你後來的全部經曆,但我知道一定不容易。你遇到過很痛苦的挫折,一步步走到今。我想,你的存在一定能讓他有所領悟,不光在現實中,更是在心理上渡過這個難關,這就是我來找你最重要的原因。”
洛枳努力抑製住淚水,擦了擦臉,沉聲繼續。
“因為,我始終相信他,他是盛淮南,他的未來不會夭折在這裏。一定不會。”
朱顏和她並肩坐在花牆下的台階上,輕輕攬著她的肩膀,聽她語無倫次地著學位證的重要性,一麵強調以盛淮南的優秀,斷不會被這張紙片桎梏住;一麵又很現實地擔憂,多年寒窗苦讀被斷送究竟有多麼覆水難收,未來又將多麼寸步難行。
朱顏就這樣一會兒一句“傻瓜”,將她哄到平靜。
“其實,我料到你總有一會猜出來。這倒也真是緣分,他交的兩任女朋友竟然都和我有關係,”朱顏著著竟然笑起來,“我還記得好久以前我那個嫂子冷言冷語的樣子呢,我一個人鬧得家宅不寧也就算了,惹來的冤家還差點兒纏上我那前途無量的侄子。
“我一直在想,你們聊時如果談起他家中的親屬,怎麼都會繞到姑姑這個話題吧,那時候你要怎麼麵對我呢?但是我願意和你交朋友,就是因為我信任你。”
洛枳何嚐不知道這一點。朱顏仍然對她坦誠以待,毫不回避,她自然也對對方珍而重之。如果不是盛淮南此刻的遭遇,她可能會永遠將這個聯結埋葬在心裏。
“其實,我對我的這個侄子沒什麼感情,”朱顏淡淡地繼續,“他還的時候,和我的哥哥嫂子以及他的外公一家都住在市區裏,我和我的父親仍然在鄉下住。不過,他和我爸倒挺親的。”
洛枳啞著嗓子:“你父親病危時他和我過,他爺爺是個很有趣的老頭兒,本來希望我也能見見的。”
朱顏點點頭:“是啊,我爸是個老頑童。我在鎮裏的高中埋頭學習,基本上很少陪孩子玩,直到我離開家去上大學那年,他也才四五歲吧?可惜我連他時候的樣子都記不清楚了,挺乖的孩子,很討人喜歡。”
朱顏頓了頓,回過頭笑著看洛枳:“對了,他五六歲時什麼樣子,你最清楚不過了,你還和他一起打過架呢。”
洛枳破涕為笑。
“至於我哥哥嫂子,那就更不用提了。我爸以前是讀書人,成分不好,一輩子沒趕上好時候,老了也就安心待在鄉下自得其樂了,但我哥可不是安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