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憋著不敢說話的尹副掌門在裴庚完全離開之後,瞬間膽量暴漲,靈魂歸位,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怒聲道:“掌門,你跟他客氣什麼?竟被他三言兩語就噎的不敢出聲,豈不是漲他的囂張氣焰。”
懷柔此刻心情正是煩躁,平日裏他對這位長輩多有忍耐,聽到此話,也忍不住厲聲道:“莫非你看不到栓天鏈已被他煉化!如此強敵,就是被鎮壓在涼山下,又怎敢掉以輕心!南帝鎮壓在此的從來不是囚犯,而是我百蕪的劫難!”
尹副掌門縱然倚老賣老,心底裏卻很害怕懷柔,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駁,隻好曲線救老臉,將怒火撒到錦瓏身上:“你竟敢把那麒麟聖子帶進百蕪,鄉野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來時,爹娘沒教你不能給人惹麻煩嗎?到底是沒有讀過書的人,蠢極,仗著掌門給你口飯吃,就以為自己是麻雀飛上枝頭當了鳳凰,你也看看你配不配。”
錦瓏剛被狠嚇了一頓,此刻也不敢回嘴,隻是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將側臉埋在肘彎裏,她個子不高,蜷成一團就更可憐了。
老三深諳這老家夥罵人之道,尹副掌門罵人辛辣又刻薄,好像全門派的嘴都長到他一個人身上了。隻要被他盯上了,臉皮兒薄的都恨不得自掛東南枝,臉皮厚的也想咣咣撞大牆。平日裏弟子們看見他就跟見鬼一樣。
尹副掌門在掌門那裏吃了虧,罵錦瓏一個人絕對不夠撒氣,待會兒他肯定還會罵罵咧咧到陸韶頭上,七劍頭上……
想想就恐怖,老三身上的苦膽都要泛起來了,使了個眼色,就帶著陸韶和其他幾個同樣如臨大敵的師兄妹悄悄離開。
“錦瓏會被尹老罵死的吧,她會不會受罰。”老四問。
“誰知道,不罵到我們頭上就是了,若是被罰,也是自作自受,隻是她慣愛搞事情,若是因此怨恨陸韶師妹,在掌門那裏給我們上眼藥怎麼辦。”
“那她可就太壞了!!”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錦瓏那裏遭受了什麼樣的磨難,提起她都是捶胸頓足,被貽害一生的樣子,好像錦瓏就他們這些才俊的人生大敵,是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幾個人走到湖邊,一直不說話的老二望著蕩漾的湖水歎了口氣道:“我想最近幾年,我們不一定會被錦瓏搞死,畢竟掌門養我們長大,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稀薄的感情的,但凡我們還有一個人活著,就總有希望能打敗她!”
其他五人凝重點頭。
陸韶也跟著悚然不已,她勾心鬥角的水平和其他幾個人都是一脈相承的,都是一集炮灰死的水平。
但她多少理智尚存,悚然的同時,覺得師兄姐們多少有點沒出息了。
威震天下的七劍能被一個錦瓏搞得疲憊不堪,這很詭異。
沉穩的老二看向陸韶:“陸韶師妹的事情才是當務之急,刻不容緩。”
老三點頭:“這不僅是師妹的事,也是整個百蕪門的事,涼山對裴庚的壓製已經越來越弱,如果有一天他逃困而出,整個百蕪門都要陷入無休止的鬥爭中,身為守山人的陸韶師妹,更是會深受其害。”
“沒錯,他此刻會救師妹,正是因為他們此刻關係特殊,若是師妹受傷,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但是若是他徹底離開涼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二歎了口氣,低聲道:“所以那日,掌門雖然不想理會金麟君,但還是派了程濯師弟前往涼山希望能夠削弱他的法力,誰料那魔頭的法術已經恢複到可以毀掉紫雷罩的程度,掌門的憂心也不無道理。”
陸韶斟酌著問:“如果裴庚逃了出來,他一定會毀掉百蕪門麼。”
老三看了她一眼道:“我們前些年對他多有得罪,他若是能逃出來,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報仇,第一個殺掉的人一定就是守山人,另外我總也想不通,如此重任,為何掌門執意要交給陸韶師妹。”
老二道:“不管如何,陸韶師妹要小心。”
如果這些話早一點對陸韶講,她可能會深信不疑,但是她沒有辦法對連救了自己兩次,會為自己著想,且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涼山那麼大,除了隨處可見的豬精可以活躍氣氛之外,連個烏鴉都沒有,過分的冷清與孤獨,是可以衝散很多東西的,比如仇恨,比如階級,比如族類。
陸韶不敢對誰說:我覺得裴庚不是那樣的人。
斯文敗類她見多了,有時候,溫柔的人捅起刀子來比誰都狠辣,他的傳聞她又不是沒有聽過,她也不了解裴庚和百蕪,乃至和南天界的過往愁怨,她沒有資格做任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