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暗殺她!
月黑之夜,無風,樹凝止不動。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在飛簷鬥拱的屋頂上如鬼魅般奔走跳躍,轉眼間消失於濃沉的夜色中。
曹草早早便已睡下,房內一片寂靜,淡雅的寧神熏香在黑暗中閃著一點紅光。房門前站著兩名服侍曹草的小丫鬟,房簷下掛著燈籠,暈黃光芒投射在小丫鬟的身上,其中一個似是覺得困倦了,不禁抬手遮住因打嗬欠而張開的嘴巴。
倏爾,打嗬欠的那個小丫鬟猛地睜開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眸,瞳孔驟然縮緊,在昏暗的光線下幽亮懾人,下一瞬,便見她腳尖一點地,整個身體便如彈簧一般彈射到屋頂上,像變戲法一般手中多出一柄軟劍,毫不遲疑地甩向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
鏗鏗鏘鏘的劍器撞擊聲響起,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在黑沉的夜色中顯得尤為灼亮。不消片刻,那黑影便因贏不過小丫鬟而虛晃一招逃竄。小丫鬟自房頂輕鬆躍下,站在門前,又打了一個嗬欠,而另一個小丫鬟自始至終都守在門前,就好似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
不多時,一抹白衣身影出現在院門處,夜色似乎頓時被衝淡了些許。明明無風,然,來人一走進院子,便好似帶進一陣清風般,衣袂翩翩,姿態爾雅,飄逸卓然。
此人正是董煜。
“主人!”兩名小丫鬟謙恭地衝董煜彎腰施禮,隨即便壓低嗓音報備,“出現一人,好像隻是為了過來探個虛實!”
“嗯。”董煜輕應一聲,麵色沉靜淡然,完全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你們下去歇息吧!”
“是!”兩名小丫鬟再次彎腰施禮後走出院子,而董煜則是推開房門走進去。
床上,曹草其實並未睡著,眼睛看不到之後,聽力就變得異常靈敏。她不是沒與人交過手,自然曉得適才外麵傳來的聲音是劍器相撞之聲。
有人想要暗殺她!
有了這個認知時,曹草發現自己遠比想象中要來得冷靜。她現下才發現董煜安排在她身邊的兩個小丫鬟並非普通角色,而是武功高強的護衛級人物。那麼之前董煜說他不放心她,也是因為早就料到會有人來暗殺她麼?
曹草感覺到董煜朝她的床邊走來,接著床帳被掀開,再之後,她感覺到床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自己的身體很不意外地被一雙手臂摟進懷裏。
這已非第一次,是以,曹草並不覺得驚訝。
三日前,自那對孿生皇子來過之後,董煜一整日都不在,直到晚間才回來,而每次回來後都會與她“同床共枕”。第一次發現董煜貿然躺上她的床時,她像隻受驚憤怒的小獸般對他是拳打腳踢,撕咬啃抓,不過最終還是敗在他的力量之下。好在他並非色心大發而欲對她行不軌之舉,他隻是單純地將她摟抱在懷裏,活似她就是他的抱枕一般。
誠實說,她並不討厭被董煜摟著。他的懷抱很溫暖,體香若陽光青草般清爽柔和,這三日來她睡得很香,清晨醒來,像被人輸進了能量般通體舒暢,精神煥發。
曹草曾懷疑是董煜趁著她睡著之時將自己的真氣渡給了她,不過,她記得當初鍾子佑渡真氣給她時有種很強烈的灼燙感,而現下卻沒有,問董煜,董煜卻給了她一個令她想掐死他的回答,他說:“床很大,讓你一個人睡太浪費了,既然睡在一起,有女人而不抱也太浪費了。”
腦袋枕在董煜的胳膊上,臉頰挨著他的胸膛,鼻息間再次飄來他身上的那種陽光青草般的芳香氣息,腰間則橫著他的另一條胳膊。
曹草本想思考一下她目前的處境,然,她一被董煜摟抱住,身體就立刻變得暖暖的,腦子裏的意識也跟著模糊起來,很快便睡著了。
睡夢中,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小小的新生嬰兒,正躺在一雙溫暖的大手中安詳地睡著,身周圍飄蕩著無數閃著熒綠色光芒的螢火蟲,倏爾,那些螢火蟲組合成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優美空靈的旋律縈繞在耳畔……
翌日醒來,董煜已不在身邊,兩名小丫鬟如常地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而到了晚間,董煜仍舊會回來抱著她入睡。
如此這般四日後——
清晨,一縷陽光自門縫射進房內,明亮亮的一線光束打在坐於梳妝案前的曹草身上。房內很靜,房外婉轉的鳥鳴聲聽來分明。
董煜站在曹草的身側,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拆解下綁在她眼睛上的一層層白色紗布,動作優雅,仿佛那指尖下拆解的不是白色紗布而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好了,你試著慢慢睜開眼。”董煜溫聲說道。
曹草依言慢慢睜開眼,一點點亮光在眼底蔓延開,眼球稍稍有點澀痛感,當完全適應後,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而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董煜的那張溫和的笑臉。
“怎樣,看得清麼?”
曹草皺了皺眉,倏爾一掌拍在董煜的臉上,麵部神情驚慌混亂,口中不住地喊著:“啊,我看不到,看不到,這是你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