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瓦國

曹草雖不知董煜與那對孿生皇子之間有著怎樣的牽連,但從董煜那凝重的表情裏多少預感到事情似乎不簡單。

因為要隨董煜出門,曹草自行偽裝了一番,但見她穿一身湖綠色衣裙,梳著羊角髻,臉上塗著薑黃顏料,眼皮上也塗了厚厚一層肉色胭脂,活似眼皮腫大般,壓得眼睛微眯,整個人看來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小丫鬟。

董煜對曹草的偽裝似乎很滿意,沒說什麼,隻是笑著領她上了馬車。

馬車內並非隻有董煜和曹草兩人,還有一名青衣打扮的小廝。曹草下意識地瞄向那小廝,但見他長得麵皮白淨,眉目俊秀,嘴唇抿成一線,一直微低著頭默不吭聲,活似車內的一樣靜物,若非董煜偶爾喚他“陸青”時,他會動一動,抬起眼睛外,曹草還真以為自己見到的不是人,而是個依附在馬車內的幽靈。

馬車行駛在兩旁生長著高大白楊樹的青石板道路上,吱嘎吱嘎的車軲轆聲打破晨間的寂靜。

曹草稍稍撩開車窗簾的一角,朝陽的金色光芒下,片片猶掛著露水的枯黃樹葉徜徉著微風,飛旋著落下,耳畔傳來清脆婉轉的鳥鳴聲。曹草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並非鼎城的繁華街道,倒像是某荒僻的郊野。

馬車行了約摸一個時辰後到達鼎城的繁華區,道路變寬,人群也跟著多了,喧嚷聲沸騰開來。

馬車停在一處名為“商行驛館”的府門前,曹草跟著董煜下了馬車,而那名喚作“陸青”的小廝則跟在曹草的身後,始終保持三尺的距離。曹草立時便明白,原來那小廝不是來照顧董煜的,而是董煜帶來保護她的。

驛館內人流量很大,其間穿梭著來自各國的穿著不同服飾的商販人士。

曹草自穿越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熱鬧的場麵,不由地對那些不同於大鼎國人穿著的異國人士感到好奇,眼睛不免多瞅了幾下那些異國人。

突然,一個身穿黑色對襟短褂,下著黑色的肥碩長褲,頭裹褐色提花毛巾的異國人猛地撞了曹草一下,毫無防備的曹草身形不穩,整個人踉蹌了一下,眼瞅著就要倒向一旁擺放著的巨大青花瓷瓶時,一隻大手倏地抓握住她的手腕。

“小心點,別跟丟了!”董煜拉著她說道,眼睛不經意間瞥見小廝陸青慢他一步欲伸出的手。

“呃,謝謝!”曹草道謝,但眼睛卻依舊跟著那些異國人轉。適才那撞著她的異國男人似乎在叨咕著什麼話,她雖然聽不懂,但卻隱約覺得耳熟,於是問董煜,“喂,你曉得適才撞我的是哪國人麼?”

董煜的眉頭跟著一跳,不過,還是耐下心來說道:“那些是達瓦國人!還有,我不叫喂,我說過了,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

“哦!”曹草暗暗吐了吐舌,隨即又問,“你會說達瓦國的話嗎?”

董煜這次沒有立時回答曹草的問題,拉著她蹬上十級石階,穿過一條長廊,來到西閣的一處稍顯僻靜的廂房前。

“喂,我問你話呢?”曹草晃了晃董煜的手。

“……”董煜的眉頭再次跳了跳,“我說你……”

“OK,OK,我錯了,我重問,呐,董煜,你會說達瓦國的話麼?”曹草攤了攤手重新發問。

“會一點點。”董煜頗有些無力地回道。

“是嗎?那說來聽聽!”曹草興味滿滿地望著董煜,被胭脂壓得睜不開的眼皮看來頗滑稽,“比如,爹娘怎麼說?”

董煜不著痕跡地掩去嘴邊的笑容,雖然不明白曹草為何對這個感興趣,但還是滿足她的期望,說道:“娘是拉瑪耶耶,爹是索律耶瑪卡,不過,達瓦國人通常叫阿娘和阿爹。好了,我進去有些事情,你在這裏呆著不要四處走動,陸青,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是!”陸青躬身抱拳。

曹草沒注意聽董煜的後半句話,她此刻在想著阿莉的事情。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阿莉在夢裏囈語時,似乎說過什麼拉瑪耶耶,索律耶瑪卡的,對了,他的確是管自己的爹娘叫阿爹阿娘,原來他是達瓦國人。

曹草一抬頭便見董煜進了一間廂房,才想跟過去卻被陸青拉住。

“姑娘,主人讓您在這裏等候!”陸青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滄桑沉厚,與他纖細的外表極為不搭。

“啊,原來你的聲音是這樣的,真的很特別呢!”曹草初次聽到陸青的聲音,頓時來了興趣,“你再多跟我說說話!”

“……”陸青原本就低垂的腦袋,因為曹草的這句話而愈發自卑地低垂下去,臉上陣青陣白的,就好似在忍受著什麼不堪的重負一般。

“你說話呀?”

“……”

“嘖,你不說話,那我就找別人說去!”曹草作勢欲走,陸青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曹草順勢一用力,猛地將陸青一個過肩摔。

陸青沒料到曹草會對他出手,反應未及竟被她摔了出去,不過他的身體雖然摔在地上,但手依舊抓著曹草的胳膊不放,腳尖一點地,身體便輕盈地彈起立定。

“姑娘,您別鬧了!”陸青皺著眉,不情不願地開口。

“嗬嗬,就是這種聲音,好特別,好有磁性,跟說評書的單田芳老師有一拚!你叫陸青是吧,來,陸青,你跟著我念一段。”曹草抬頭仰視比她高一個頭的陸青,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話說,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陸青的整張臉都黑了,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女子人長得醜也就罷了,沒想到個性也這麼得叫人吃不消,他十分萬分地想不通主人為何就看上她了!

“來,念啊!話說,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曹草不顧陸青的黑臉,依舊興致高昂地逼著他念。

“……”陸青抿著嘴巴,一臉剛硬地沉默著,顯然是不願受曹草擺布。

“你不念是吧?你不念那我就去找別人念!放手!”曹草挑眉,語氣陡然變得冷厲。

“……”陸青不受威脅,依舊抓著曹草的胳膊不放。

“你不放是吧?那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曹草冷笑著說道,她當然曉得陸青並不怕她,因為陸青的武功也在她之上,不過,如果他認為他的武功比她高就能夠製服她的話,那麼他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