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許

連綿起伏的黑亡山山脈就好似一個凡人不可丈量其身長與身高的巨人般橫臥於聖地亞戈大陸之上,巍峨的山勢從極遠處奔來,又消失於極遠處的天際,是國與國之間的天然壁障界限,其東是大鼎的國土,其西便是達瓦的疆域。

達瓦的地域環境與大鼎迥然不同,大鼎山林豐富,水域遼闊,群居的人口稠密,而達瓦的疆域國土大多是由草原覆蓋,一眼望去,茫茫草原綿展於天際,天高氣爽,視野開闊。

達瓦的皇城達瓦城建於草原中心處,既是達瓦的政治中心,亦是民眾集聚貿易的中心,繁華熱鬧異常。

十月,還未至深秋,達瓦一日間的氣候差異略大,早晚涼爽,正午卻是炎熱異常,是以,達瓦國人的出行多在早晚時候。

天色微明,東方天際隻才露出魚肚白之際,達瓦城的貿易街上便已沸騰熱鬧起來,賣東西的商販,買東西的行人交織成穿梭的人流,熙熙攘攘擁滿整條大街。

一輛馬車在大街上緩緩前行,負責駕車的二名車夫因為連夜趕路的緣故,身心本就已經疲憊,再加之耳畔人群的吵嚷聲轟鳴不絕,馬車速亦堪媲蝸牛的水準,使得他們愈發顯得鬱卒憔悴。

馬車內,舒傲嵐與舒傲鈿分坐在一名女孩的兩手邊,兩腿四平八穩地叉開。原本這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般男子大多會呈外八字坐姿,隻不過,當他們中間坐著一個女孩,而那個女孩也與他們一樣雙腿叉開坐著時,就讓人覺得此畫麵不是一般二般得詭異了。

被舒傲嵐勒令遠離他們坐在靠近車門簾處的角落裏的曹草,終於沒能忍住,於是出聲道:“我說公主,您,能不能把叉開的腿往裏頭收一收欸?您這樣簡直就像個男人嘛!”

那女孩一聽,漂亮深幽的大眼立時不悅地剜向曹草,出口的聲音沙啞低沉:“什麼就像?我本來就是個男……唔……”豈料,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舒傲嵐與舒傲鈿一起用手堵住了嘴巴。

“七弟……啊,不,是公主殿下,您要為大局著想啊,我們這些人,不,是我們整個大鼎國民的平安生活可都掌握在您的手心裏呢!”舒傲嵐說道,不過他的話很沒說服力,因為他本人才說完就笑場了。不光是他,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舒傲鈿也很詭異地別開臉,抖著肩,無聲發笑。

“你們……哼!”女孩愈發羞惱地繃起小臉,雙眸直視那個坐在角落裏正裝模作樣地表現出無事人似的“罪魁禍首”,恨不能伸出手狠狠掐住她那纖細的脖子。

沒錯,這個“女孩”正是傲白所扮,而且讓傲白扮作女孩的“元凶”正是曹草。

六日前,在曹草提出“達瓦公主沒準還活在這個世上”的觀點時,舒傲嵐等人十分感興趣,於是便依照曹草的想法去施行了。

曹草會認為達瓦公主還活在世上,並非空穴來風,事實上她自從在翡翠樓見到蘇映秋與那名和少年阿莉長相酷似的女孩在一起時就一直在懷疑了。當初阿莉也是因為從醉月樓內逃出來才遇到她,如此一想便不難推測到老鴇找來的那個女孩很可能隻是為了代替阿莉,而阿莉才是真正的達瓦“公主”,縱然阿莉本人是男的。因為舒傲嵐等人並未見過公主本人,故而沒有懷疑。

當然這些還不足以讓曹草確認自己的推測就是對的。當那個女孩預感到自己會有危險而企圖逃跑,但最終還是被刺客殺死時,她覺得這已非隻是老鴇為了替自己開脫罪名找人代替阿莉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那女孩應該是被某人用邪術控製了,在稍稍恢複自己的意識後便想著要逃離,但她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自己悲慘的命運,死後還被割去了頭顱。割去頭顱這一點也讓曹草覺得蹊蹺,一開始,她以為是那名刺客殺人時的變態癖好,不過後來在將事情整個串聯起來想過之後,她認為那應該是為了隱藏女孩的臉,為何要隱藏?無非就是因為女孩並非舒傲嵐他們要找的人。

與其讓女孩活著到達瓦被確認出是假冒的,不如在那之前將其殺死,而這前後兩種做法最後需要負責任的人卻是不同的。若是前者,責任理當由醉月樓的老鴇來負,因為她交給舒傲嵐他們的人本就是個冒牌貨;而後者,需負責的人卻是舒傲嵐他們自己,而最終皇上會怪罪的人就是擔任護衛工作的董煜。

而且,那個老鴇還與蘇映秋有關聯,這其中的可疑之處就更甚了。

董煜也將那個羅刹門的圖紋拿給曹草看了,且問了曹草一些有關她與刺客交手時的情形。

曹草記起自己在即將被刺客刺殺時喊出的那句話,她當時隻是在賭那個刺客或許就是自己在懸崖底所見到的那個奇怪的男人,不想自己還真的賭對了,而那個人竟也放棄刺殺她,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其實也好得可以。

曹草並未將這些告訴董煜他們,隻說自己連防守都覺得勉強,根本無暇辨明刺客的身手。至於為何會說被殺的女孩是假冒的,是因為她曾經認識一個孩子,而那個孩子就與被殺的女孩長相酷似,更巧合的是,那孩子是從醉月樓逃出來的,而且名字叫阿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