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生氣是福
酉時時分,日頭漸沉西天天際,夕陽的餘暉灑射於草原上,一片橙紅暈染。
達瓦公主的行宮娜西宮亦籠罩於漫天的橙紅之中。
沐浴後的曹草站在足有一人高的銅鏡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自己的穿著。
一件火紅色的對襟短褂恰如其分地包裹著她那略顯纖細單薄的上身,下身著同樣為火紅色的筒裙,手腕及腳腕上還佩戴著銀色的鈴鐺飾物,走起路來叮叮當當,清脆悅耳,讓她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曹草甩了甩背後的辮子,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嘴角滿意地勾起:“總覺得,我似乎更適合做達瓦國的女人!”
聞言,她脖子上盤繞著的綠姐突然怪異地“噝噝”了兩聲,而且蛇頭還故意別開一個方向,形成斜視她的角度。
曹草的嘴角抽了抽,眉毛挑了挑,“啪”地一下伸指彈了綠姐的腦門兒一記,惡狠狠陰森森地奸笑道:“怎麼,對於本人的發言,你有意見麼?”
似是在回應曹草一般,綠姐再次別開蛇頭斜睨著她:“噝——噝!”
見狀,曹草頓覺顏麵無存,霎時動了歹心,粗魯地捏住綠姐的蛇頭,齜出犬牙恐嚇:“抱歉了,本人隻接受同類的意見,至於你,嗬嗬嗬……”區區蛇類,也敢鄙視她,活膩味了吧!哼!
綠姐似是終於感受到曹草欲行“殺蛇滅口”的黑心,劇烈地扭動著蛇身,滑膩的蛇身不停地拍打著曹草的臉頰,似是在說,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你還敢反抗?”曹草目露凶光,猥瑣地奸笑,“你是雌性吧?小心我找條比你小得多的雄蜈蚣來叉叉圈圈你,嗬嗬嗬……”
綠姐終於意識到曹草那“慘無蛇道”的變態心理,不再扭動蛇身,改為逃亡,隻不過它沒能逃脫某女的手掌心,隻能癱軟身體裝死,以免某女真的對它做出有違“自然之道”的天理不容之事。
話說,晨間在旭陽宮的一場對峙,最終在曹草的舌燦蓮花以及阿莉的幫襯下有了結果,達瓦皇帝紮瓦耶魯和王子紮瓦吉卡相信了曹草的話,不再追究傲白假扮公主的責任,而且似乎也沒有興起與大鼎對立的念頭。曹草被安排住在娜西宮內,而傲白與那對孿生皇子則住在娜西宮西側的偏殿內。
這時,但聽“哢嗒”一聲,房門被人推開,緊接著繡有草原金鷹以及旭陽初升圖騰的布簾被人掀開,沐浴後的阿莉穿著與曹草相同顏色,但款式顯然講究很多的衣飾走進來。
與紮瓦耶魯和紮瓦吉卡的粗獷健壯不同,阿莉生得纖細柔弱,肌膚白皙水嫩,麵容清麗姣美,一雙似皎潔明月般的靈動大眼時刻如秋水浸潤般惹人憐愛,若非他那一頭熱情如火的栗紅色發絲,他的氣質其實更像大鼎人。
曹草站在銅鏡前,側身望向阿莉。
“姐姐,你穿我們達瓦的衣飾真好看!”阿莉一見曹草,即刻便奔過來,欣喜地打量著她,眸光中閃著驚豔。
被阿莉這麼一說,曹草立時便得意洋洋地瞄向此刻已經從她的脖子上轉移到她的手腕上的綠姐:“聽到沒有,綠姐?”
豈料,綠姐根本就不理睬她,無聲地表達它的質疑與不滿。
“姐姐,綠姐真的很聽你的話呢,當初你離開後吩咐它呆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它就真的時刻呆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正因為有了綠姐,我才免遭很多危險……”
阿莉笑著伸出手想要摸綠姐的蛇頭,綠姐卻猛地張開嘴,晃著獠牙作勢咬他,嚇得他猛地縮回手。
“啪!”綠姐又被曹草彈了一記。
“怎麼,對我有怨恨就想遷怒於阿莉嗎?”
被曹草這麼一教訓,綠姐老實地趴在她的手腕上,大有“你摸吧摸吧,隨你摸到死”的破罐子破摔之意。
阿莉覺得綠姐也挺不容易的,於是訕訕地笑了笑,“姐姐,綠姐似乎很生氣呢!”
“能生氣是福啊,這代表它還活著!嗬嗬嗬……”曹草的笑聲令綠姐不禁蛇身發顫,噝噝兩聲,似在說,好惡毒的女人!
“甭理它了,對了,阿莉,跟我說說你的事情,你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個包袱到底還在不在?裏頭還有她的武功秘籍呢!而且,那個跟在阿莉身邊的男人究竟是誰?雖然長得不起眼,但她的直覺第六感告訴她,那男人渾身透著一股邪氣。
“姐姐……”阿莉望著曹草,一聲“姐姐”中顯然摻雜了太多的心酸與委屈,明亮的大眼內氤氳起一層水霧,眼淚撲簌簌就滾落下來……
當初,阿莉扮成一介普通少年,帶著綠姐,背著包袱,離開四合院去尋找曹草。他在醉月樓附近向人打聽有沒有見過一個身形纖瘦,長相清秀,膚色黝黑,一身英氣的男子,問了很多人卻都未果,後來終於有一名麵目和善的老叟說見過,而且要親自帶他去見那男子。
阿莉當時分外感激,沒多想便跟著那老叟去了。然而,當老叟領著他穿過一道道僻靜無人的巷子後,突然變身為狼朝他撲過來。阿莉驚恐萬分,於是急道:“我隻是一個麵貌醜陋的窮人家孩子,你怎麼會……”
那老叟一聽,登時哈哈大笑,伸出已然幹枯的狼爪,猥瑣道:“小娃娃,就你這偽裝騙人的伎倆豈能瞞過老夫?麵貌醜陋?窮人家?嗬嗬,你那雙白皙的小手,你那纖細得仿佛一掐就斷的脖頸,你那張櫻桃般流蜜的小嘴,以及你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這些正是老夫畢生以來的嗜好啊,來吧,孩子,老夫會讓你舒服的……”
麵對老叟那無恥猥瑣的醜陋嘴臉,阿莉嚇得麵如土灰,不過那老叟的狼爪還未摸到阿莉的臉頰,綠姐便神勇出擊,一口咬上老叟的手背,注入毒液之後,還凶惡地衝著他齜了齜獠牙。趁著老叟呼痛哀號之際,阿莉撒腿就逃,等到他逃得筋疲力盡跌趴在地之時,憤怒、惡心、恐懼、委屈的情緒一並湧上心頭,淚流不止。那時,綠姐一直默默地陪伴著他。
哭夠之後,阿莉又發現他在慌忙之中走岔了路,根本不曉得自己身處何方,又累又餓又怕的他蜷縮在一處牆角裏過了一夜。第二天,他終於走到有人的大街上,才想從包袱內掏出銀子買些吃食,卻被突然衝上來的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乞丐搶去了包袱。阿莉自然不甘心,拔腿就追了上去。好在那乞丐也是餓了很久的,且是個女的,他奮力向前一撲便將那個女乞丐撲倒在地,才想奪回包袱,身邊卻圍上來一群乞丐,都是半大小子,個個灰頭土臉,目露凶光。隻聽他們中一人說道:“呸!這小子居然敢壓老子的女人,簡直找死!小的們給我上,揍死他!”
一頓乒乒乓乓的拳打腳踢之後,阿莉眼圈青紫,麵頰腫大,兩管鮮紅的鼻血混著泥土流進口中,那叫一個慘不忍睹。等到那群乞丐離開後,阿莉才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包袱被搶了,肚子又餓,渾身還疼痛不已,這使得阿莉壓抑不住內心的委屈情緒,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而這時綠姐悄無聲息地從一旁的草叢中遊回來,它不是不想幫阿莉,隻是人數眾多,它也隻能明哲保身。
那之後,阿莉淪為小乞丐,降下尊嚴,拖著眼皮行乞的第一日便遇到一個願意收留他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蓄著八字胡,油光麵麵,一副家境殷實的表象。原本阿莉隻是接受他施舍的一頓飯食,卻不想那人太過“熱情”,執意要收留他。阿莉覺得那人的行為有詭異,於是委婉拒絕,卻不想那男人最終凶相畢露,命人強行將他帶到一個陌生的宅院。
那男人命人將他清洗幹淨,然後望著他的臉露出猥瑣的笑容。對於男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阿莉知道得很清楚,恐懼占據了他的心,憑他的力氣根本就敵不過那個男人,他甚至想過若是那個男人撲上來,他就咬舌自盡。而就在這時,男人的妻子衝進來,她原本是來質責男人的,但在見到阿莉後,居然色心大起,搓著手掌與男人一同密謀如何猥褻阿莉。
當那二人涎著口水一步步將阿莉逼進床腳之時,綠姐再次神勇出擊,咬了那二人,阿莉再次逃出去,沒命地奔跑,直到暈厥過去,人事不知。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見到的便是一個身著淡青衣袍,細眉細眼的書生樣男子。那男子沒有問及阿莉的身世,卻對他照顧有加。男子似是個有錢人,住的宅院很大,簡直可稱之為府邸。阿莉不曉得男子是誰,雖然他沒有從男子身上感覺到敵意,但卻發現自己被變相地軟禁起來。男子好吃好喝地供著他,表麵上也給予他完全的自由,但他卻無法離開那座宅院。而且阿莉隻在初醒時見過男子一次,其他時間根本就見不到男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