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姐姐說,我和妹妹被生下來時,妹妹是健康可愛的,而我卻體弱多病,阿爹和阿娘也是最疼愛妹妹。然而,不幸的是妹妹死了,我卻活了下來。我以妹妹的身份自居的事情,是阿爹默許的,因為阿爹很愛阿娘,不忍心見到阿娘傷心哭泣,就隱瞞了實情,也就是說除了皇宮裏的少數人以外,其他人都以為是阿亞死掉了,活著的是妹妹阿莉。我這副瘦弱的身體讓外人不曾懷疑過我是男兒身,而我也曾想過就這麼做阿莉做一輩子,所以,為了抵製自己身體的發育,最近幾年我一直都盡量少吃東西……不過,既然姐姐喜歡健壯的男人,那麼我……”
“住口!你少以老娘為借口,你愛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曹草打斷阿莉的話,冷聲道,“不管你是想扮柔弱讓人可憐你,還是一輩子活在自怨自艾中,就像你阿爹說的,那是以你自己的意誌所做的決定,旁人幹涉不了你……”
“……”阿莉怔怔地望著曹草的背,有點受到打擊,“姐姐,你好冷酷,對我好無情!”
“你明白就好!”曹草不痛不癢地回道。
“我明白,所以我才喜歡姐姐,雖然粗魯,但其實很溫柔,我一定會讓你嫁給我的!”阿莉認真宣言道。
“我就當你是童言無忌了!”曹草一臉黑線。
曹草感覺到背後的阿莉貼過來,她粗魯地推開他,但他再次貼過來。如此這般,反反複複幾次之後,曹草放棄,任由阿莉抱著自己的腰睡去。
曹草其實是在生氣的,因為阿莉將她的包袱給丟了,而包袱裏的那本武功秘籍自然也就下落不明了。
曹草為此痛心不已,人家武俠小說中的主人公一旦得到武功秘籍後都會有足夠的時間修煉自己,譬如一下子就三年、五年、十年過去了,為毛輪到她時,卻隻在短短幾日時間內就遇到諸多煩人瑣事?莫非老天不打算讓她練成絕世武功麼?莫非她一輩子都要這樣周旋在與她本身關聯不大的事態之中麼?她何時才能像鍾子佑那般來無影去無蹤,自由灑脫地生活?
想到鍾子佑,曹草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抹天青身影,那高貴絕魅的姿態,勾魂的唇角,以著玩世不恭的神情睥睨著世俗的一切,每每捉弄她,讓她醜態畢露,將她玩弄於鼓掌之間……靠,想到這裏她就來氣!
不過,轉念再一想,她又覺得鍾子佑自由灑脫的表象其實隻是她擅自認定的,因為他的強大,因為他的神秘,她就擅自認定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自由灑脫,至於鍾子佑本人到底是怎樣,她根本就無從知曉。
說到強大,那個對自己,不,是對甄草表過誠意的董煜又何嚐不是?達瓦公主已經找到,想必他也已經得到舒傲嵐傳給他的消息了吧!嗯,這樣他們就沒有再交會的理由了,而她也不想再見到他了!因為,她可不想再頂著甄草的人皮去欺騙人家的感情了!
曹草直覺將有關她與董煜之間的回憶給屏蔽起來。
“姐姐……你不要離開我……”
背後的某孩子突然囈語出聲,與此同時,一條腿壓在了她的腿上。曹草負重的瞬間,整個身體一僵,她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許現下瘦弱可愛的阿莉,將來真的會變成像他阿爹那般粗獷野獸的男人……
霎時,一陣惡寒的顫栗感襲遍曹草周身。
曹草又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地位上,她隻是一個暫時冒充的低卑的小丫鬟,沒能力;武功上,她隻是個半吊子,沒實力……一句話,前景堪憂!
曹草正想著,突然覺得脖子上有一圈冷颼颼的勒緊感,她直覺出聲道:“綠姐,晚上到別處睡去,別賴在我脖子上不動!”
然而,“噝噝”的聲響卻是從床腳旁的氈毯上傳來,綠姐正好端端地蜷縮著蛇身呆在氈毯上。曹草驚訝地摸了摸脖子,什麼都沒有,但適才的那陣勒緊感卻分外真實。
莫非是自己的錯覺?
曹草疑惑,而就在這時,脖間的勒緊感再次傳來,曹草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的綠姐,確實不是綠姐的緣故。
隨著脖間的勒緊感加劇,曹草慌亂地想去抓那個無形的東西,卻怎麼也抓不到,那東西根本就像是某種咒靈一般的存在。曹草甚至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整個人便喪失了意識……
而她的背後,阿莉睡得正香。
娜西宮西側偏殿內,舒傲嵐與舒傲鈿正坐在桌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品著茶。
那茶葉是他們從大鼎帶來的,因為他們喝不慣這裏的酥油奶茶。桌上擺著滿滿的菜肴,在紗燈那暈黃的光線下,閃著油晃晃的誘人光澤,香味充斥了整個房間,但奇怪的是,卻沒怎麼被動過的。
“明日終於可以安心回去了,等到了大鼎,我要到聖池內去泡個三天三夜!我受夠了路途的顛簸,受夠了幹糧粗茶,更受夠了達瓦這種簡直是淹沒在肥油內的惡心菜肴!”舒傲嵐抱怨道,說完看向舒傲鈿,顯然是在期待他的回應。
“哼!”舒傲鈿沒有辜負他的期待,果然從鼻腔內哼出一聲。
“不過這裏的女人倒是滿夠味的,衣服緊湊地包裹著嬌軀,玲瓏有致啊!”
“哼!”
“啊,對了,那個黑丫似乎打算沐浴後也穿上達瓦女子的衣飾,就她那單薄的身段,真讓人不敢想象呢!”
“……”
“哼!”
這回舒傲鈿還未來得及哼出聲,一直站在窗前的傲白倒是先行哼出聲。原本他一直在欣賞掛在牆上的一幅織在錦緞上的草原晨景圖,卻不想聽到了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內容。
那個“阿莉公主”居然要求曹草與其同住,那人沒忘記自己的性別吧!
傲白想起在旭陽宮時,阿莉抱著曹草胳膊的情形,想當初,那人就是這樣抱著母妃的胳膊,依偎在母妃的身邊撒嬌的,他看著就討厭。
很好,明日就可以離開了,他也受夠了這個鬼地方,明明是個王子,卻假扮成公主,到底是在想什麼?至於舅舅和外公什麼的,於他來講根本不親,而他們恐怕也是與他有同樣的心情。所以,如果可以,他以後將永遠不再踏入這裏。
“七弟,你那聲‘哼’是何意?”舒傲嵐對傲白的反應來了興趣。
“沒什麼,就是覺得五哥你太無聊了!”
“哦?是嗎?”舒傲嵐笑了笑,“七弟,我看你是在想著那個黑丫吧,不,是叫曹草才對,哎呀,這麼一來,倒是跟你那不幸死去的王妃同名呢!”
傲白一驚,繼而慢慢地轉過身看向舒傲嵐,淡淡道,“五哥,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也罷,不過我總算明白自己為何一路上對那丫頭那麼‘在意’了!鈿,你還記得那丫頭是如何說我們的麼?她說我們是十三點,我們當時就去問國師那是何意,結果國師也不曉得……”
舒傲嵐就這麼一直無聊地說著以前的無聊之事,傲白曉得他的這對哥哥已經識破了曹草的身份,依他們的性子,曹草日後怕是很難安生了。
“五哥六哥,我出去走走,你們早些歇息吧!”傲白掀開布簾走出去,身後傳來舒傲嵐那欠扁的聲音:“喂,七弟,是不是欲火焚身,想找個女人紆解啊?那要當心嘍,這裏可不比大鼎……啊,莫非你要去找那個曹草?嘖,七弟啊,跟人家公主搶人可是不明智的,要我說,你還是及早放棄吧……”
傲白繃著小臉,攥緊拳頭的指關節處泛著青白之色。
他走出偏殿,站在一叢半人高的灌木樹前望著娜西宮的宮門。
一彎新月嵌於宮殿的殿頂之上,周圍籠罩在一層淺淺的銀白光暈之下,顯得靜謐安詳。
傲白靜靜站了一會兒,便欲轉身回去。而就在這時,“啊——”一聲恐懼的女子尖叫突然打破夜的寂靜,緊接著是幾聲短促的叫喚聲在殿內嘈雜響起。
傲白雖聽不懂那叫喚聲的意思,但也預感到有糟糕的事情發生。正當他欲飛上宮門之時,一個暗影縱起輕功自殿內飛出,身形於月色下一晃,如一團火焰般在殿頂快速移動跳躍,轉眼間便已消失不見。
幾乎是瞬間的,另一抹暗影隨著那團豔紅如火消失不見,傲白眼眸一個縮緊,亦跟著神秘暗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